何棠江骇然地抬头,目眦欲裂。
他没有钉紧!他刚才的那一枚岩钉,没有钉紧!
在已经承受了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的情形下,这枚本来就钉得不深的岩钉禁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否则,随时都可能让两人都摔下八千米海拔的高峰!摔成无数碎片,无法看出人样!
“唔呃啊!”何棠江的口中几乎是发出野兽痛苦般的呻/吟。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我刚才不再用力一点,哪怕把手掌敲碎,也要再用力钉进去!
“……江……河。”
身下传来滕吉的声音。何棠江低下头,却看到夏尔巴艰难地抬头看他。他的护目镜不知什么时候摔掉了,沾满血的脸上,唯有那双棕褐色的双眼还带着和平日一样温柔的颜色。
“太阳好大啊。”滕吉被高海拔的阳光刺得双面流下泪水,“这个天气,奶奶一定在家里晒着藏红花吧。尼日他们,应该还在放羊……‘江河’,你是喜欢登山的吧。”
他对何棠江说。
“那么以后,也不要讨厌它。”
滕吉。
何棠江的心脏被恐惧紧紧抓着,他喘不过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人,吃力地用嘴从上衣口袋含出一把匕首。
“不,不不不不!不,滕吉,不要!不要!滕吉,不要!”
何棠江撕心裂肺地喊着。
“不要,不要,求你……不要!求你”
滕吉含着匕首割断了绳索。
万有引力,所有有质量的物体,都会向地心下坠。
包括一粒沙,一片羽毛,一滴泪水,以及一个人。
“啊啊啊啊!”
……
“糖糖,糖糖,来妈妈这里。”
妈,妈妈。
年轻的女人抱住幼小的男孩,轻声哄他。
“怎么啦,哭得这么厉害?是想爸爸了吗,走吧,我们去找爸爸玩。”
……爸爸。
一个永远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背对着阳光站在面前,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发。
那是一双像山一样坚韧的手。他有些眷恋那久违的触感,忍不住想要更凑近一些,然而,却突然被男人轻轻一推,推了出去。
他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而那个男人却转身只留下背影,渐渐走远了。
别走……我还有话要问你,别走!
别走,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去登山!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