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飞机从首都机场起飞,看着京城在脚下渐渐与大地融为一体,逐渐远去,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踏上了旅程。
不是前往尼泊尔的,而是前往登山之路的路程。
行程中途,我们在昆明转了一次机,适应良好,完全没有任何高海拔的反应。等到飞机再一次降落的时候,脚下已经是异国的土地。
加德满都的特里布胡凡国际机场,曾在网上被人评价为全球最糟糕的十大机场前三。然而真正在机场降落,进入机场的到达厅,我却感觉却没有那么破旧,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觉得整个机场除了设施老旧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吐槽的地方当然,这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来得及用机场的洗手间。
机场外就有大巴,正规的出租车也有,但是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没有官方的大巴航线,出租车也不会开那么远,彭宇峰建议我们直接包车。
尼泊尔的国外游客的确很多,从机场出来走到外面大街上,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当地人,而是形形色色背着登山包或旅行包的老外,其中以欧美面孔最多。
这里面有多少是来攀登山峰的呢?
当我悄悄望着他们的时候,心里就会这么想。
除此之外,最吸引我注意力的就是那些十分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筑,我知道尼泊尔曾经在2015年的时候有过一次大地震,那时候才上初中的我每天看到新闻里都是尼泊尔的就在画面,因此对于这个国家最深的印象就是满地的废墟。然而实际看到了,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短短几年过去,这座古老的城市仿佛已经重新攫取了力量,曾经破损的古建筑都已经经历了修复,没能修复的也在原地建起了新的建筑。虽然依旧能看到地震带来的伤痕,但是这个国家并非一直被灾难困住裹足不前。
这是一个虽然贫穷,但十分有活力的城市。当然,也有很多美人。
就在我悄悄打量街上那些深色皮肤深邃眼睛的尼泊尔女孩的时候,彭宇峰轻轻拍了我一下,然后指着一辆巴士对我说。
“我找好到了去卢卡拉的大巴。不过因为价格有点贵,所以和几个外国友人拼车了。不介意吧?”
在那辆有些老旧的巴士车旁,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好奇地看着我,还有一个看起来像当地人的青年斜靠在车门上,注意到我们的视线他抬起头笑着打了个招呼,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滕吉夏尔巴,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这人牙可真白。
作者有话说:
基友二出现~
第38章 尼泊尔啊(二)
老旧的巴士车艰难地行驶在不到三米宽的街道上,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很不平滑,坐在位子上时不时就要感受一把飞跃过山车的感觉。
小道旁歪斜的电线杆和垂着很低的电线,总是令人担心巴士车会不会被缠住。最有趣的是林立在两旁的低矮的民房, 会偶尔跑出一只土狗对着车子咆哮, 配上从不远处的寺庙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乐声, 交错应和, 竟构成了一曲绝妙的乐曲。
何棠江几乎把眼睛贴在玻璃窗户上看着街道的一切。
这里的生活状态,和北京太不一样,和他从小生活的城市也不一样。
他耳朵里听着远方喇嘛们祈祷的声音,眼睛里看着尼泊尔的小女孩牵着牛从街头走过,心里盛满了对这个国家的好奇和喜悦。
旁边的三位欧美游客似乎也是第一次来,一直不停地对举着相机咔咔地牌照,何棠江虽然没有像他们那么夸张,但是也表现得很兴奋。与他们相反的是, 彭宇峰很淡然, 除了偶尔和坐在前面的尼泊尔向导沟通外, 几乎不怎么开口, 也不怎么张望。
“或许是因为我见过另一个尼泊尔吧。”对于何棠江表达的疑问,彭宇峰解释道,“2016年的时候, 我和我爸来过一次尼泊尔。那时这个国家的灾后重建工作还没有完全完成, 加德满都街上还有很多古迹和废墟没有清理,偏远一些的地方很多人甚至连住宿问题都没有解决。我们加入了一支志愿队伍, 替他们搬运石头、木材, 搭建可以住宿的房屋。整整一个月, 我们几乎不眠不休才帮他们搭成了十二座新屋。然而我们离开的时候, 还是有很多人露宿街头, 年轻的母亲独自抱着婴儿露宿在废墟,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彭宇峰说:“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加德满都,是那一个月的泥水、汗水和泪水混合成的加德满都。五年过去,每一次重返这里,看到在加德满都街头的工作生存这些人,我都会想他们是否有亲人在地震中过世,是否因为地震而不得不背井离乡,是否在夜晚的梦里还曾梦见过故乡。而我,除了替他们建成了十二座屋子,并没能做出任何改变……抱歉,不该和你讲这些沉重的事。”
何棠江看向彭宇峰,沉默了好久:“所以刚才街上的那些老人、小孩和卖艺人,很多都是流离失所,来首都讨生活的地震灾民?我还以为他们脸上的笑容是因为他们生活得很幸福。”
“能从地震后重新振作、工作生活,本来就是一种幸福。你想的也没错。”彭宇峰拍了下何棠江的肩膀,“是我想得太沉重了。”
何棠江把头一仰,靠在身后的沙发垫里,“完了,现在我担心生活无忧无虑、吃喝不愁,还上赶着去登山的我,在尼泊尔当地人眼中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可不会。当地一直把登山运动当做旅游业中重要的一项来扶持,你瞧,今天车里除了我们和那些欧美游客,剩下的都是尼泊尔当地的夏尔巴向导。没有登山运动,尼泊尔的旅游业起码逊色一半,也不会诞生‘夏尔巴’这个独特的高山协作群体,不会让这个与世独立的民族接触有更多的到现代社会、享受现代生活的机会。”
“夏尔巴?”何棠江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还没来得及问彭宇峰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坐在前面几排的小哥向他看了过来。
深棕色的皮肤下,一张英俊的笑脸看着他,似乎是在问。
你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