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
乔书这些年在外带兵,那双手舞刀弄枪得惯了,对女红几乎是一窍不通。按陇州的传统,出嫁的嫁衣等物都是新娘自己绣的,但这放到乔书身上,显然是行不通,只好由丫鬟代劳了。
事情既都不必她自己做,乔书一时倒是闲了下来。可她奔忙惯了,乍一停下来,怎么都不舒坦,索性跟着丫鬟学起了绣活。
这日午后,乔书正绣着她那鸳鸯戏水的帕子,忽听外头一阵吵闹。她皱眉放下手中的绣活推门出去,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元正?你怎么回来得这般快?”
也怨不得乔书惊讶,司元正的调令还是她看着父亲发出去的,这也就三五日的光景,便是送信的人脚程快些,也不过这几日堪堪送到罢了。司元正便是能飞,也是没有这么快赶回来的道理。
这些思绪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乔书也没深究,冲他笑了笑,随口问候了一句,“伯父伯母可还安好?”
一面说着,一面招呼着他进来坐,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到周围的人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等房门在小丫鬟们跟前关上,才有人“啊?!”的一声反应了过来——她们竟把男子放进了姑娘的闺房中去了!
乔书身边这些小丫鬟都是她回府后新挑的,年岁不大、历事也少。她们此刻既不敢去叫姑娘的门,又不敢让夫人知晓这事儿,犹豫之下,倒是自动自发地替乔书守起了门,反倒显得两人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一般。
屋内。
两人隔得近了,乔书才发现这不对,司元正的眼底俱是红血丝、脸色苍白、唇上也都是干裂的死皮,整个人狼狈得很。
“你这是……怎么了?”乔书的语气满是惊异。
司元正的眼珠颤了颤,脸上总算恢复了点神采,语声嘶哑道:“我听说……”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顿住了。乔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自己绣了半幅的鸳鸯戏水的帕子。毕竟是初学,能看出那是鸳鸯,不是鸭子之流,倒是多亏了那大红的底色。
这么个失败品被人直直地盯着看,饶是乔书也生出几分尴尬来,她连忙过去几步将帕子收起来,脸上也带了些赧色,“……见笑了。”
司元正从一接到她即将成婚的消息便往广宁赶,此刻身心俱疲,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可乔书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却分外清晰——
他看着那大红的颜色隐没于她袖间,也看着她向来从容镇定的面容上显出些女儿家的羞恼来……只是那喜庆的颜色与他无关,那羞恼也并非为他而现。
仿佛一桶混着冰块的冷水从头顶浇下,激得他浑身一颤,那股涌上头来的热血骤然转凉,他觉得自己冷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