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页

笔花六照 梁羽生 1617 字 5个月前

金应熙和香港有缘,我和金应熙似乎也有点特别的缘份。

我在学术上毫无成就,但平生有幸,倒也曾遇过不少明师。对我影响最深的两位,一是简又文,另一就是金应熙(为了行文简洁,请恕我省去“先生”二字)。

简又文和香港关系之深,恐怕还在金应熙之上。虽云“宦海飘流二十年”【注六】,最后还是在其香港老家——九龙施他佛道的“寅圃”【注七】,完成其名山事业【注八】。在学术成就上,他是应无遗憾的。

注六:简又文《西北从军记?宦海飘流二十年》(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二年五月初版)。

注七、注八:简又文最重要的两部著作《太平天国全史》及《大平天国典制通考》于一九五四一五九年间,在其香港祖业“寅圃”完成。列为《猛进书屋丛书》,由“简氏猛进书屋”印行。“寅圃”因其父昌沛号寅初而得名。“猛进书屋”则因简氏藏有隋代名碑“刘猛进碑”而得名。

两位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相同之处不是没有,但相异之处,却更大更多。

首先是辈份不同。简又文和金应熙的老师陈寅恪是同辈。我拜他为师时(一九四四年),他早已是名满全国的太平天国史学者。而金应熙在岭大历史系开始当上讲师之时(一九四六年),还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学者;虽然这位年轻学者,已足以令老一辈的学人刮目相看(简又文和冼玉清都曾向我提过他)。老一辈的学人颇重辈份,所以当后来(一九四九年)冼玉清为我引见陈寅恪时,她只介绍我是简又文的学生,却没提及我上过金应熙的课【注九】。

注九:梁羽生《名联谈趣》(上海古籍出版社)页十二。

其次是信仰不同。简又文是基督徒,金应熙是马列主义者。简又文曾在冯玉祥的西北军中传教,人所共知,金应熙在岭南大学,亦是早已以“左倾”闻名。他们都有“包容”精神,或多或少则是另一个问题。

除了这两点最大的不同之外,我和他们的师生关系也有很大的不同。简又文是先父的好友,抗战后期(一九四三年),他避难赴桂,曾在我的家中住了一年多。我是以中国传统的方式,在先父主持下行拜师礼的。简又文在他的回忆录中记有此事【注十】。抗战一胜利,我就跟随他到广州求学。两代交情,他视我有如子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