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庆来惊奇不已,迅即作出决定:“这个年轻人应该请他到清华来!”
出幽谷而迁乔木,华罗庚终于离开了杂货店的“暗室”,第二年(一九三一年)夏天,来到了北京的清华大学。限于资格,他只能当数学系的助理员,月薪四十大元,比起他在金坛中学的薪水多了一倍多了。
重要的不是收入增多,而是清华大学提供给他更好的自学条件。有个记者写他这段期间勤学的情形:“清华的藏书比金坛自然丰富多了,对他来说有这个就足够了。他每天徘徊在数学海洋的岸边觅珍探宝,只给自己留下五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一个自学者对知识的巨大吞吐力,这时惊人地表现出来!他甚至养成熄灯之后,也能看书的习惯。乍听起来不可置信,实际上是一种逻辑思维活动。他在灯下拿来一本书,对着书名思考片刻,然后熄灯躺在床上,闭目静思,心驰神往。他设想这个题目到了自己手上,应该分做几章几节。有的地方他能够触类旁通,也有的不得其解。他翻身下床,在灯下把疑难之处反复咀嚼。一本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看完的书,他一夜两夜就看完了。真好似:“风入四蹄轻,踏尽落花去!”(理由《高山与平原》)
这个助理员可不寻常,他的座位在熊庆来办公室隔壁,熊庆来碰上难解的题目时,也往往朝着隔壁喊道:“华先生,你来一下,看看这个题怎样解呀……”
他的论文也开始在国外著名的数学杂志陆续发表。
第二年他就升任助教,初中学历当助教,破了清华先例,但却是教授会一致通过的。再一年半升讲师,然后当了两年研究员。一九三六年,他二十六岁,就获得清华保送他到英国留学了,就读的是最著名的剑桥大学。但他不愿读博士学位,只求做个visitor(访问者)。因为做访问者可以冲破束缚,同时攻读七八门学科。他说:“我来剑桥,是为了求学问,不是为了得学位的。”所以直到现在,他拥有的唯一的一张文凭,就是初中毕业文凭。
他没有拿到博士学位,但在剑桥的两年内,他却写了二十篇论文,论水准,每一篇论文都可以拿到一个博士学位。其中一篇关于“塔内问题”的研究,他提出的理论甚至被数学界命名为“华氏定理”。英国著名的数学大师哈代是这方面的权威学者,他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说:“太好了,我的著作把它写成是无法改进的,这回我的著作非改不可了!”华罗庚被认为是“剑桥的光荣”!
同是一粒豆 两种前途在
“华罗庚传奇”写到这里似乎应该告一段落了。不是说他以后就没有可“传”之“奇”,而是在他成名之后的事迹,世人知道已多,他在数学理论上的贡献,以及他把数学应用到生产上对中国现代化的贡献等等,也都已有不少人写了专论和报道文章了。我对数学是门外汉,我也不想人云亦云了。
但还有一点我要说的是,他追求的不是个人的成功,他对培养后进是不遗余力的。他的许多著作,也起了带动后进之功。例如他写了《数论导引》,就引导了陈景润和王元从事数论研究;写了《典型群》,就“带出”了一个万哲先;写了《典型域上的调和分析》,又“带出”了陆启鉴和莫升。上述的他这几个学生,如今亦已成为国内外知名的数学家了。列入数学辞典的“华王法”,就是他和王元在研究“数论方法在数值分析中的应用”的成果。
最后,让我们拿华罗庚自己写的一首诗作结束吧。这首诗是可以概括他的“传奇”的由来的。
同是一粒豆,两种前途在。
阴湿覆盖中,养成豆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