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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然抽了口气,倏地起身靠向石垣,往下观望。只见大儿子刚走下门口阶梯,抬头对她挥著手,彷佛早知道她的举动。小儿子却已跑出庭院,依旧没开木门,长腿一提,跳了过去。

「别担心,」丈夫罗炯从背後围住她,凝著两个儿子步下石板坡道的英挺背影,骄傲地说:「罗家男儿都是训练过的——」

白晓然在丈夫的臂弯中转过身,静静地看了他俊朗、刚毅的脸,好一会儿,道:「他们也到了履行『天职』的年纪了,没办法常在我身边——」

罗炯拨拨妻子颊畔的发丝,扳过她的身子。「被成鹤理过羽毛的幼鹤,已经会飞行了。」他沈沈地在妻子耳边喃语,手指著远方蒙蒙的天际。

一对祭家高原的吉祥鸟,影如泼墨,在雾中低空滑翔。

姿态优美的大鸟,於龙鳞湖附近的柔软湿地著陆。葱绿的草坪上,停著一架直升机,小女孩坐在机舱放下来的阶梯,一名绑马尾的大男孩正擦拭著她脸上、裙上和脚上的泥巴。

「有没有撞疼哪里?」大男孩嗓调稳重,一手抚著小女孩的发。

祭祆儿吸吸鼻子,只摇头,不说话。

大男孩低敛双眸,将祭祆儿满是泥泞的小手托在掌中,一面拭净一面注意到腕骨上,细白的皮肤擦破了一块伤痕,显然是扑倒时,被树枝或碎石割伤的。「哥哥带你去给苏林看看好吗?」

「不要!」祭祆儿用力地摇头,一颗小小的泪珠滚了下来。

「祆儿——」大男孩挺直身躯,幽缓地说:「你的手流血——」

「去龙鳞湖洗一洗就好!」祭祆儿飞快地抢白,昂起的粉嫩小脸,表情倔强得很。

大男孩仰颈,静静望著天空,好一会儿,倾身抱起祭祆儿,往湖边走。风从大男孩背後袭来,吹得他的长发由颈背分开,飘过耳侧,在面前飞扬,偶尔搔著祭袄儿的脸蛋。他和祭祆儿一样,发丝柔软,微鬈,明亮俊美的五官,带著独特的酷劲,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峻、尊贵气质。他们的样貌遗传自同一对夫妻。大男孩是祭祆儿的二哥祭始禧——十七岁,是个有耐心的兄长。

「哥哥的头发弄到你了嗯?」祭始禧眯起眼。

祭祆儿将一根黏进兄长眼角的发丝抓开,小手臂绕过兄长的肩颈,十指交握,收住兄长乱飞的长发。「这样就不会了……」她喃喃低语,摔趺在泥地时,忍住不哭的情绪,悄悄自小巧的鼻泄出。

「鼻水不要擦在哥哥肩上——」

「才不会!」小丫头翘著唇儿,下巴垫在兄长肩头。

也许是同一生肖、同一类、同一属……吧!祭始禧是亲爹亲娘生的三个兄长中,最疼爱祭祆儿的一个。

祭始禧时常抱著么妹,走过湖畔绿茵茵的草地,到龙鳞湖游泳,玩水,度假般住在湖边的家族别墅。别墅外,到处是花,绵延的碎石带潜入水中,阳光拖曳著湖水,一片晶亮起起伏伏往西边推进。乳白色的遮阳棚下,摆著法兰西躺椅,丝绒椅面绣著龙。祭始禧把祭祆儿放在躺椅上,迳自走向湖水边,洗净方巾,泡湿,回到遮阳棚下。他蹲低身子,拉过祭袄儿的手,一掌捏挤方巾,让滴流下来的水,淋洗著祭袄儿手腕的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