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低声笑出来。「果然还是传统教人认命,要我无可反抗吗?」难怪老人这么「通情达理」,会答应查清日前「祭冠礼」的鸟龙事件。
「元祠少爷,」苏林语气优雅地侧坐,偏转身子,对住祭元祠。「您嫌弃我的孙女儿吗?」
「我没这么说!」祭元祠立即回道。
「别管这小子怎么想!」老人气呼呼地坐回椅座。「日子我挑好了,三天后,就给心娃儿『立名』!」强硬地指示。
似乎没什么好说了。祭元祠喝了茶,站起,转身欲离去。
罗心不知何时进来,正倚在门边,看着他。
祭元祠看见她手里拿着开了光的龙形项链,神情一恍。「你和他们想的一样嗯?」他突然这么问。
他在怪她吗……?他的态度好冷淡,罗心什么都不明白,却觉得心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祭元祠靠近她,动作挟带着漠然,将项链戴上她胸前,吻她一下。「『立名』吧!」不再有感情的语气,仿佛一切公事公办般。
他为她戴项链的举动,尽收背后长辈眼底。长辈们似乎很满意,开始讨论起祭氏传统家族婚礼「立名」的仪式安排,乐观小俩口的亲密行为。
只有罗心感觉到他不一样了──他的吻特别冷。
冷风斜雨的天候在高原上并不多见,偏偏这天碰上了。天空没有月亮,整座祭氏主宅被黑幕笼罩,丝丝凉意飘进祭氏家谱室,吹得烛火乱头动。罗心穿著祭家的新娘服──一袭曳地的光焰红袍,衬托她雪白纤细的娇躯。祭元祠身披绛红色长袍,高大挺拔地站在她旁边。他的祖父母和父母早被老太爷召回,连他的曾祖母──一向难得露脸的老太夫人,也坐在香案右侧的上位。祭家、罗家的重要成员、几乎到齐了。
负责高原人事礼仪训炼的费总管,以古老语言吟诵一段的庄严赞词。有人将礼香交到祭元祠和罗心手上,要他们跪在厅中央,虔敬叩首上香。费总管嘴里念念有词,提起香案上的一枝骨雕龙纹毛笔,左三圈右三圈在香炉上绕过后,递给老太爷。老太爷接过手,站起身,双手把笔横拿、贴并礼香下方,举至额前,朝祖先牌位拜祭,礼香由费总管取回插入香炉,老太爷转向祭元祠,抬高他的双手,将笔横放在他两掌上。费总管示意祭元祠起身,引导他走到黑亮的碑墙前,掀起盖住祭元祠姓名的红丝布。一个纯金打造的卧龙大砚台,由两名服仪一式的男子抬来。「立名」随之展开──
前面的仪式都是为了让这一刻备加神圣。其实「立名」不过就是身为丈夫的祭姓男子,将妻子的名字写上碑墙而已!
祭元祠把笔尖蘸上砚台里的金色颜料,在自己名字旁的空位,完美地写下「罗心」二字,每一笔顺仿佛饱含殷切的情意。但他旋身回到厅中央时,仍是一脸漠然。他站立着,长腿微微贴触到罗心屈跪的身躯,她能感受到他低沉的吐息,像种压抑的叹气,罗心低垂头颅,脸容在红色轻纱掩罩下,略微苍白。她突然被牵了起来,一位年长的妇女端着放了几杯热茶的托盘给她,带领她依序向老太爷、老太夫人和祭元祠的祖父母、父母奉茶。长辈们喝过茶,各讲一句吉祥话,祝福他们。然后妇女将她牵回厅中央,与祭元祠站在一起。所有人由老太爷带头,离开家谱室。原本双敞的大门被关上,一瞬间,只存她和祭元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