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叱喝嗓音很有冲力,每句话都让她心头震动、发疼。她不发一语,握著杯柄的纤白玉手,用力得发颤,杯内羊奶因而波纹不断。久久,她掉转过头,压抑地走回角落长桌,短暂与他凝视後,用力拉上深色隔帘,阻绝他盛怒的目光。
江之中盯著那晃动的隔廉,身形一震,生气地将手里杯子掷向地面,杯口斜插入乾旱的沙地,和有白兰地的羊奶渗入沙里,酒气却如他的火气般,一冲而上,缭绕空气中。「随你!你的才华,善用或利用,全随你!」他大吼。随後,背起摄影器材,迳自离开棚屋。
他怎麽看她,她很清楚。他存心不让她下田野。是瞧不起她。他说「才华」显然是坦承她有影像摄制的天赋。但,他同时认定,她不可能善用才华记录生态美感,浮想利用才华追求名利地位!所以,两个月来,他不让她下田野,只交代过多的琐事要她完成。这是最彻底的瞧不起
肯定同时否定,这是轻蔑至极!
她不够格!他这麽想,因此,不允许她攫取气势磅备的生态景观!
于采忧透过镜头,将焦点定在灌木林外的浩瀚沙漠。远处飞沙走石,湛蓝的天被略带红褐的沙砾从中切半,地平线似乎矗立著大自然的巨人,那张狂乱、红褐的脸,正由空中俯视大地,嘲弄、轻蔑一切渺小的存在——
像极了江之中今早的嘴脸……
啪嗦!她按下怏门,胸口同时一童,呼吸难以顺畅。她对他给的苛责,特别敏感,原本空虚的心,仿佛扎了根针,不至於疼痛,却也摘除不了!他就是瞧不起她,非得这麽待她——
十天一次的绿洲市集,她得穿越灌木林,顶著炽热高温,在艳阳下的沙地行走一里,才能到达人烟聚集的绿洲采购日用品。江之中根本不做这事,他存心使唤她,不让她有时间、精力进入更广阔壮观的区域。
今天,她带著自己的相机,边前往绿洲边取景。
江之中不让她下田野,她依旧可以自我行动,何况绿洲一带多的是当地人;男人不行,孩童、妇女总能引导她!
脑海随著镜头前多变的沙丘转绕,于采忧拿开眼前的相机,眨了眨美眸,视线由远方调回,关阖镜头盖,而後将太阳眼镜推上秀挺的鼻梁,整整衣衫,侧背相机,加快脚步往绿洲方向前进。
江之中给的苛责是刺激、是提醒,她知道自己的心、自己的精神需求的是什麽,只有她知道该怎麽对出口已好,他怎麽看她,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