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右手包向谨慎拿着香水瓶的左手,莫霏把舌尖上的嗓音吞回心底。
「莫霏──」汤舍撇过脸庞,本要叫她过来看岩墙刻花,一见她右手捧左手,他什么怀古幽情都没了,走往她身前,大掌托起她双手,「发疼?」他问。没等她回答,飞扬浓眉一皱,「那个医学博士肯定是冒牌,我记得大迈克汉堡叫他苍蝇王──」
「你总算把长迎记起来了。」莫霏轻缓搭开汤舍的掌,「我的手没事。」径自往上走。
汤舍提了宠物笼,迈开长腿,两、三步接近她身边,牵住她的手。
她转头看他,说:「干么?」
他回答她:「这些墙是四百年前辛香料与种子交易所的遗迹,我实习时,曾经和老师来修过这一段,刚刚我发现当年我修复的雕花,样子还很清晰,那是一朵罂粟花──」
「是吗?」她意兴阑珊的应声。
「你想回头看。」他很殷勤热切。「我们用过早餐再走这条路。」
「这些小径现在很少人走,也只有一时兴起的古建物维护师会来──」
「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汤舍摇头。「是必要和热情,你呢?你经常走这边,或者,一时兴起?」是否曾经用心发现那朵罂粟花?
「我们从这边出去。」莫霏指着一个拱门隧道,没回答他的问题。
彷佛在岩山里,这一段出去的路,没有花花草草──钻出石缝的,没有,深刻岩砖的,有没有。她默不出声,他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想起满月的昨晚;此刻,他们正在去吃早餐的路上,他的思路已经到了今晚的满月,好不容易压抑的满腔乱流,再次躁动地腾超。
「莫霏、莫霏──」他唤了两次她的姓名,声音低低的、沙沙的,沉郁也沉欲──他得将欲望压在像这隧道一样的深暗处,他试图转一个语气,说:「你认为今晚的月亮会和昨晚一样圆吗?」握住她纤纤柔夷的大掌还是忍不住收紧了一下。
隔着手套,莫霏依然感觉他掌心的温泽,她回答他:「汤舍,我记得你的露台有天文望远镜。」
「嗯。」他抬头,仰望隧道拱顶,「一样圆。」一线斜光泄进来,扩散成面,流动地漫开,恍若纱网撒罩。
他们像鱼逃出隧道,被喧闹的太阳神抓住,天空偷了海的蓝,低旋的鸟影四处密告。
「你为什么会知道?」
凉风吹散了涌出隧道口神秘暖香,使人暂别迷离幻梦,汤舍抹抹脸庞,停在隧道口的拱廊下,眼前是苹果花屿的海运公园广场,广场中央,巨大红锚参天耸立,一组头戴工程帽的人员正从锚冠攀爬上去,进行外观的定期维护。早起的孩童远离鲜黄警戒线,在广场东西南北另辟天地,玩耍得正尽兴,父母们落坐边界林荫中喝着咖啡,惬意地聊天、看早报。
「你为什么会知道?」莫霏的嗓音重复响起。
汤舍挑眉,「知道什么?」唇角上扬一个嘲讽弧度,他竟然从来不知道海运公园有桃乐丝咖啡馆。
「你为什么知道桃乐丝咖啡馆?」莫霏朝广场步行,高跟鞋踩在与高墙隧道小路不同材质的地板,更显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