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君特扬撇嘴角。“梯凳劳烦你了,毕管家——”弹响手指,想到好点子似地转折语气。“或者,先别急着收,你利用这个时机,取下这帧过於匠气的以立先生——”
“这幅画是雷大师画的。”毕百达认为有必要作个解释。“骆家相当重视以立少爷的一切。”
“如此说来,由拾心画自己的父亲对骆家而言,才更具意义。”蓝君特直挑重点。“再怎麽说,雷大师被请来画以立先生是为了钱,拾心画自己的父亲是无价之宝——孺慕亲情。”
他很会讲话,讲到她心坎,刺了她一下,但这刺柔柔软软,转化为她的血肉,怦怦脉动起来。她盯着他,眼睛栘不开来,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忽然抽离。
“怎麽了吗?”蓝君特目光一撇,看她两手贴在脸蛋,捣住了双眸。“进灰尘了?”
拾心没说话,揉起眼睛来。
“我看看。”蓝君特拉开她的手。
拾心眨着湿润的双眼,眼眶红了一圈。
蓝君特皱眉微笑,掏出方帕。“真进了灰尘——”
“这是指控毕管家失职吗?”恬雅的女性嗓音响自楼梯方向。
蓝君特脸庞慢慢转个角度。弧形楼梯那边,一名步态优雅如猫的女子正走来,
她一手顺着廊道大理石栏杆擦滑、抚摸,背後跟着一名男子,像保镳。蓝君特哼哼低笑。那可不是保镳,是他的工作狂侄儿——蓝获。
他怎麽会在这儿?拾心看见了,目光擦过蓝君特侧旋的身形,她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清晰的男人,他像昨晚一样,自在无拘地走在这幢房子里。她没邀请这个客人,他早该於昨夜梦里消失在她眼前!怎能比她更像个主人,控制了她的梦境!
蓝获的眼睛从头至尾盯着拾心,如同在课堂上,他看着她,看着那个不抬头的女学生,她坐在最後一排,对他的点名反应不大,即使他早已在她桌上放一颗苹果,她也不像每个被他喊到名字的女孩那样欢快地答应。
她很快转开眼,低下头,直到他停在她前方一公尺处。
“谈好了?”蓝君特出声。
拾心这才又扬起脸庞,颤着一双翘睫。蓝君特用方帕轻按她眼睛四周。
“灰尘有随眼泪出来——”
“你别冤枉认真工作的人。”打断蓝君特嗓调的女子,站在蓝获身边,他们的姿态就是人说的“一对璧人”。
女子举起抚过栏杆的白皙手指来,唇角扬翘。“瞧,很乾净,一尘不染。”
毕百达上前来,取出随身纸巾欲给女子擦手,虽说她的手没有丝毫脏污,他还是说:“抱歉,彤云小姐——”
“你们把屋子保持得洁净舒适,有什麽好抱歉?”女子温柔地笑了笑,推回他递出的纸巾。“这里没事了,你先下楼,我母亲请你到中庭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