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了,她今天才明白。再看一眼打坐的少年,他浑身发亮,她想起他说的“我陪你”。这一秒,她相信,伊洛士是真的不会有事。
“谢谢你,罗煌……”
徐缓扬眸,目光撷取门边悠然轻溜、闪逝的一角裙摆,罗煌起身,站定五秒,迈步往外。
“弓道旨在内心宁静,召唤精神力量……”他慢行于木质亮珵的回廊,嘴里念着一些口诀。“戒急、戒躁、戒蛮而无礼。”
弯身捡起一只女鞋,走两步,变成双。
这是他拉着她狂奔落下的,她的鞋。
他不是第一次帮她捡鞋了,那双白皙嫩足踩上荆棘路,他会为她找回飞天宝鞋。
光着脚,景未央坐在紫罗兰色的窗台软榻,这会儿,没人来侍奉她用餐。一台笔记型计算机掀在桃花心木椭圆桌中央,已经连上苹果花屿急难排解与搜救中心地址。
昨晚岬口公路事故报告,四死九重伤,轻伤二十余人,五辆车掉到海崖下,十多辆车撞成一团。死亡名单包含伊洛士——这个说是把她当家人的人。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是谁说过这么有道理的名言?
景未央美颜木然,关闭计算机。她还是得领回伊洛士的遗体,即使他说话不可信。她想亲自埋葬他。她会把他埋在跟船锚沉落一样深度的地方,那个地方有无限盐味的眼泪,但绝非她的泪。
她的泪,用来演戏流。
景未央离开窗台软榻,进卧房梳洗,换了一件红色洋装,要找鞋。
“你在里面吗?”一个嗓音在探问。
她走出衣物间。房室隔门边,嵌墙的讯号机跳闪着红灯——有人正在她房间外,等她应许。
“未央——”
怪异的呼声。
景未央朝床的方位望去,随即旋回衣物间里,出来时,她提着行李箱,直接走往起居室,又收拾了些书籍,步向那扇被换掉锁的门。
门一开。
罗煌看见她拉着行李箱。“玛格丽特真的在房里是吗?”捧着桃红色的鞋,走进门里,穿过另一道门,他很快地到达帐幔罩合的四柱床边,掀开遮掩。
噗撕撕——噗撕撕——
幼熊玛格丽特睡得熟如冬眠。
噗嘶撕——噗撕嘶——噗撕撕——
粗沈的鼻鼾吹砸罗煌一早所做的功课。不再隐怒,罗煌气躁地甩下帐幔,急急回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