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这个大好天气,气温不高不低,海风徐微柔凉,住在绿窗扉双层楼房的倪佛安、虎柔夫妻与女儿倪霏碧,一家三口惯例上楼顶花园,享受日光,悠然地轻饮慢食。
“好吃吗、好吃吗?”
倪霏碧站在橡木桌边,期待地询问父亲和母亲对她新作的意见。
“这是——”倪佛安说话拖停的习惯——特别在这种品尝女儿新作的时刻——总能把女儿的胃口吊得高高的。
“怎么样,爹地?”倪霏碧眨着美眸。“你喜欢吗?爹地——”
倪佛安微笑,摘除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镜柄弯头意外勾缠向来直顺的银灰长发丝,拐绕几下,没解开,他率性一扯,架耳部分歪了个奇怪角度。“分离派的感觉。”将眼镜往桌中央丢摆,他一脸放空表情,迎着拂面清风,品味咀嚼。
“真的吗?所以,是克林姆的处女吗?”倪霏碧开心地拉拉前晚新染好的sarong裙。
“不,是达娜伊!”倪佛安赞叹地道。
“爸爸,你好厉害!”贴心女儿最懂父亲那天外飞来式的言谈。崇拜地合掌,目光晶灿,倪霏碧说:“我真的把昨天在农场发现的熟透松露加进去了,很好吃对不对?”
“嗯,丰富完美。”倪佛安笑着点头,叉子汤匙又往几何花纹餐盘里、形塑得像女人曲线的黄澄澄炖饭挖舀。他的女儿是天生美学家,从小对色彩敏感,做起料理犹如搞艺术,讲究搭配。他记得女儿初次做给他们吃的料理是白萝卜丝凉拌红衣萝卜丝,一道色泽诡美的开胃菜,装在芒果做成的小盘子中,再垫以透绿透蓝的琉璃碟……
以为是女儿年纪小游戏成分高,没想到,入眼也入脾胃,他到现在仍忘不了那形色绝妙、滋味绝妙的食艺品。他总说女儿做的料理是艺术,妻子取笑他老王卖瓜。这瓜能不卖吗?女儿做事的精神信念,确实像他在作画、像妻子在铸金。当然、当然,女儿搞艺术似的料理,绝无忽略美味。
“芦笋汤的味道——”沈吟的细致嗓音响起。倪氏父女从自得其乐似的天伦情趣中拨出注意力,眼神齐至。
“芦笋汤怎么了?”
“失败了吗?”
父女俩同声同调,表情一个样儿,好像她是找碴的坏皇后。
“芦笋汤不是虎家传统的味道——”虎柔索性故意挑剔起来,放下自己创作的宝石蜻蜓柄银汤匙,取口布轻按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