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诈”字眼明明带着讪笑似的强调,听来却轻之又轻,柔得像她特意在他耳畔呢喃的一个咒语。
居之样吓了一跳,回过身,停定双脚。他和天使偏离会场,到了人群之外,一座滨海花园,阶梯花坛、石雕高墙遮挡他们的形影,很幽蔽,没人觑得见他俩在这儿。
“你是无国界人员,对不对?”天使用她那双世上最完美的唇询问他,像在说一个秘密。
他没穿制服、没戴白色贝雷帽,曲黑发丝乱得像寒冷北方才产的达尔斯海藻,身上一件苍冰色大敞领衬衫、灰雾色长裤和像雪一样的软革便鞋,贴近荆棘海氛围,也许,她是凭这些臆测……
不。不是臆测,不是询问。那两只美眸,眼神绮丽而灵透,分分明明将他看穿,她是知道他的身份来历的,早知道的。
她说:“你用敲诈的方式住进旅店,对吗?”阳光下闪亮如象牙的纤纤玉手,指往沙坡上一艘巨大四桅古帆船方向。
那是加汀岛最大旅店——segeln——的观海餐厅,和滨海花园景致一体,座落在形似岩壁石阶的旅店主建筑之下,连接一片洁白沙滩、一汪湛蓝海洋。
“这是很高级的旅店,床铺柔软、枕被香暖……还有一位漂亮性感女管家伺候,对吗?”像是故意的,她说这话的表情很顽皮,不再是天使,而是女巫,波俏绯艳的女巫!她接着又道:“立志做慈善的人,太过沉溺享受,心灵会腐化得比一般人快呢——”这是在责备他吗?
居之样拿起挂在衬衫口袋的眼镜,重新戴上,正视天使,回应女巫的指控。“regen小姐是这场‘慈善’派对的主角,很多男士等着竞标你的唇——天使之吻。别让这等慈善美事延宕了。”
相较于敲诈,这场慈善派对更像她所言的沉溺享受、心灵腐化的闹剧!
居之样皱皱泛疼不已的额心,自觉有点心浮气躁,大概是这地方太热的关系,想想,也未然,他待过比这儿热上两倍的地方,从无情绪不稳定、逞口舌之快,那到底为什么他要对一个正在人间行善的天使表现出恶意?
她可是牺牲极大,要用自己的美唇去换钱来赞助他们无国界啊!居之样清楚这场在旅店滨海花园外围沙滩举行的派对,主要是帮他们组织筹款。
听说,这旅店老板是他老师杜罄的堂妹婿,煞费苦心,透过特殊关系才请动regeri这个大明星前来共襄盛举。他应该跟她道声“感谢”才对,不管是伪善、沽名钓誉,总之,这大明星、圣洁天使等会儿要像卖身一样向出债最高的“善心人士”献出香吻——
如此这般思考,居之样猛觉自己成了皮条客、老鸨之流!
“抱歉。”眼睛有些模糊,居之样拿下眼镜,掏出裤袋里的方帕擦揉被汗水侵袭的视线,再次戴上眼镜。天使消失,习习凉风吹拂他额前发丝,一根羽毛飘映在他镜片上,他抬眸一望。
“唷!之样,你怎么在这里?”他的老师杜罄出现了,带著名为老大的宠物青鸟,像小说里的那个海盗船长,沿着旅店著名的石船高墙,从阶梯上走到花园来。“派对在喊债了,去看看我们这次能得多少——”
“罄爸,我们可不可以拒绝这次的善款。”居之样乍地脑子混乱起来,想也不想地说:“那派对的气氛让我感觉像0边境在搞买卖——”
“0边境?!”杜罄大大挑了一下眉。“真是令我惊讶,你何时去过0边境?”
居之样舌根一僵,失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