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妈个屁!”抬头望着差不多要把他活活晒死的炎阳,他发癫地乱吼起来。“他妈的!我在这儿,来炸我、来炸我啊!我要是死了,你们就得下地狱!我是干慈善的!慈善!弄死老子,等着下地狱——”
“谁下地狱?”一步一阶登上海崖岩梯的中年男子逆风回首,说:“不要不高兴,居之样——你这小子还不是老子——身为大学长,你该比其它成员更能克服困境,面对难题要欣然接受。”
早被烈日烤昏头的居之样眼神涣散,朝上抬望,身形跟着抖晃一下。
“老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走遍各处战地、拯救无数生命,更为组织募得难以估算的巨款。”他的老师——杜罄以昔日丰功伟业对他说教。
步伐好沉重,居之样使出全身力量,才又往上移阶。
“之样啊,”他的老师轻松愉快地登阶,摸摸钻出岩壁的小花,嗓音未歇地道:“你可是我们无国界的希望,师长们期待你有所作为,千万别忘自己身为大学长的使命。昨天的过错,我先不和你算——”
“罄爸……”他受不了了,发出痛苦的语气。“我不行——”
杜罄头也不回地走自己的,一面掏出腰袋里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拴好瓶盖,朝后丢。闷哼声传开。杜罄无须看,都知道居之样这训练有素的小子在装细嫩、犯懒——跟着矿泉水滚到下方防风林柔软的贝壳沙地。
“立刻跟上,不要装死。”杜罄朗声说了句,继续走陡峭的梯阶。
没时间可浪费了,得尽快迈过这座海崖,到阶顶导航塔旁的岬边餐厅,那儿有场聚会,杜罄打算趁势募些善款,为了让组织持续运作,他厚脸皮耍无赖,不知得罪了多少朋友,大家避他惟恐不及,聚会还得航越海洋,远离加汀岛搬往这岛。那么,他也来场奇袭好了。
“听着,之样,”行前再三叮嘱,这秒钟更要审慎重申。“那些家伙的容貌你记得了,等会儿,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溜掉。”
嗓音在海风中落定许久,得不到响应,杜罄这才转头。
居之样躺在沙地一动不动,看来不是装的。杜罄旋足下阶,折返居之样身旁,蹲低,察看他翻白的眼,碰碰他湿冷的皮肤,测量他的脉搏。
“搞什么?你昨晚做什么去了?今天这么不耐操?”杜罄取出腰包里的盐块,塞进居之样嘴里,抓过沙地上的水瓶,往他歪横半片式眼镜的年轻俊脸淋倒矿泉水。
居之样呛咳一阵,虚脱地喘着气。“罄爸……我很难受——”
“regen昏倒了!”一阵大叫截断居之样要死不活的嗓音。
杜罄望向树林,他记得那头海滩有人在拍摄什么,设了路障,他们稍早行经,遭驱赶,现在倒听见那伙人惊慌失措喊叫医师。
杜罄调正居之样斜掉的眼镜,拍拍他的脸。“振作点,居之样,募款任务没达成,不能先倒下,否则,以后学弟妹们怎么倚靠你这个大学长?平躺一下,就站起来,听见了吗——”
费力地举起手臂。“罄爸……”居之样打断杜罄的嗓调,指往树林。“那边……有人需要帮助——”
“很好。”杜罄一笑,对这个明显出现热衰竭症状的学生说:“你从没忘记行善使命——罄爸走过的路,你得一步一步跟上,才能到达花开茂盛的天堂境地……”他起身,走入林子里。
居之样独自躺在沙地上,含化口腔里的咸味,饮完矿泉水,合眸,觉得自己已经上了天堂,百花纷绽,天使缭绕,簇拥着他唱圣歌。果然,多行善是会上天堂的……
睁眼后,他翻身爬起,踩着杜罄留下的脚印,去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