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有一点说得对,那就是船上吃的的确不怎么好吃。
江渔正是年轻力壮长身体的时候,二十出头的他已经蹿到了一米八几的高个,曾经瘦津津的身体也在覃宽日复一日的督促和喂养下长好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劲瘦却充满力量。
想着马上就要靠岸见到宽叔了,江渔摸了摸干瘪的书包,从包内侧的拉链里摸出一盒几乎可以说碎成渣的白色食物。
“我说阿江哥……”
阿伦嗅到了属于甜食的味道,耸着鼻子转过头,却被那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白色碎屑整无语了。
他很想伸手去捏一茬给江渔清醒清醒,只不过毫不意外地被舍友给躲开了。
“大哥,你这小小一盒龙须酥吃了快有大半个月了吧?还没吃完呢?!”
阿伦简直不可置信。
阿伦从上大学第一天就发现了江渔的宝贝——
一是他后脑勺那根辫子上的红绳。
二就是他包里这种三无产品龙须酥。
前者据说是江渔从出生时就有人给他系上的,代表着平安顺遂的祝愿。
后者则是他们老家的小吃。不是什么商店里卖的,就是镇上的阿嫲自己收工做的酥糖。
其实这种龙须酥在江渔上大学这些年他们舍友几个都蹭吃过不少次,也不稀罕。但在这么个物资匮乏的海上,这再普通的甜食也让人有点馋了。
可这回也不知道是带的少了还是做的人特别了,江渔显得格外吝啬。
就连这最后一点被压成渣的碎糖屑,都舍不得分给他。
阿伦盯着那碎渣渣,有些酸溜溜地埋怨道,“看来我们阿江哥有阿妹了。这情妹妹做的东西就是好哦,沫沫都能当成仙丹。”
江渔本来打算将盒子里的龙须酥自己吃掉的。
但不知道被阿伦哪句话说高兴了,他冲阿伦扬了扬下巴。在舍友哈巴狗似的迅速伸过来的手掌上,江渔倒了一小半酥糖给他。
“不是阿妹。”他低头吃糖。
“嚯!那就是阿姐咯?”阿伦顺口八卦道,“都说女大三,抱金砖。阿江哥,快说说你这是抱了几块砖?”
阿伦问完就仰头将手里的糖酥倒进嘴里,准备好好咂摸品尝麦芽糖的甜。
只不过江渔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嘴里的龙须酥还没化开,就整个化作白色的粉末从鼻孔喷了出来——
“一鱼篓的砖吧。”
江渔在漫天地白色粉末中,淡定地将鱼篓塞进书包,拉上拉链。
他没有理身后满脸震惊的舍友,拉开舱门就大跨步朝着船艞板走去。
在泊船的岸边,在漫天晚霞的天空下,一个面容成熟的中年男人正关上越野车的车门,冲着他遥遥地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归来。
轮船拉响悠远的鸣笛,海浪顺着笛声拍打岸沿。
在身后蓝色水浪的温柔推动下,已经成长为大人的江渔稳稳地跳下船板,朝着男人跑去。
他脑后的辫子在风中摇摆,系着发辫的红绳已不再鲜艳,却在常年和江渔的陪伴中融入了厚重温暖的红。
这抹红随着鱼跳入宽阔的江河,沉淀在了这漫天的霞光里。
【干锅耗儿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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