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
陆如琢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怅惘,道:“陛下可知,千百年来,封侯赐爵都是男子的梦想。”
“朕知道。”那些史书里,王侯将相讲的都是男子的故事。
“女子从一出生,就失去了踏上这条路的资格。”
新帝沉默,紧接着蹙起了眉头。
陆如琢神情坚定道:“所以,我要做第一人,我要做第一侯。”
“之后呢?”
“坐稳这个位置。”
新帝抬起头看她。
“我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看到……”
陆如琢起身走到庭院里,大片大片的日光洒下,她一身青衫,背对烈日,眉眼都被镌刻上光芒。
新帝一时竟觉得有些刺目,却又夺目得移不开眼。
陆如琢张开双臂,像是对自己说,对皇帝说,也是对头顶以万物为刍狗的苍天,世间千千万万的不公说
“自我以后,天下女子,皆可封侯拜相!”
她依旧屹立在中庭,孤身一人,又不止她一人,前无古人,后有来者。
朝堂一道道绯袍加身的女官站出来的身影,进京请命的女子,万民书上一个个按了手印的名字,寒窗苦读的女学子,一双双淹没在历史长河里含泪的眼睛。
虽千万人,吾往矣。
苍穹之上大片日辉洒落,新帝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宛如一粒尘埃。
她溶于千千万万的女子当中,也是她们中间的一个。
洪流不止,她亦是浮萍。
新帝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入日光中,认真地朝陆如琢行了大礼,真心诚意道:“是朕浅薄了,请陆侯原谅朕。”
“陛下言重了。”陆如琢扶起她的胳膊。
新帝执起她的手,君臣相携,一同重新就座。
新帝道:“陆卿,罗尚书所列前一百零六条罪名都好说,只最后一条,你与义女的感情实在过于惊世骇俗,朕即便赦免了你,也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于你的声名也是莫大的伤害。律法之外,还有情理,你这第一侯,终究要染上污名。”
她顿了顿,方道:“你可愿……”
陆如琢道:“臣不愿。”
“朕还没说呢。”
“臣知道陛下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让臣与裴玉分开,或者这份情不再示于人前,永远埋藏于这深宅之中。”陆如琢撩袍跪下,再次道,“臣不愿。”
新帝哑然。
“你就这么在乎她?”
“是。臣与她约定终身之时,曾许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臣一定要娶她!”
新帝被她这番话震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