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桑和祝无一块看着她。
这话她是最没有资格说的,祝无揶揄道:“哎呀,不知道楚少庄主这次又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
秦步桑学楚昭烨的口吻打趣她:“琢妹妹。”
陆如琢对楚昭烨没有男女之情,但在二人的挤眉弄眼下也不由红了脸,她别过头去,道:“反正我不嫁!”
彼时她这话多少有气恼的成分,然而许多年过去,秦步桑嫁了人,香消玉殒,祝无也成了亲,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只有陆如琢,始终孑然一身。
“好,不嫁就不嫁。”秦步桑温柔道,“我同琢儿一样,不想让杨家枪再次被改姓,我不嫁人。”
祝无想了想,道:“那我也不嫁了,非要成亲生子的话,以后孩子跟我姓,家谱从我开始写。”
陆如琢惊道:“你的脑子还能想出这种好办法?”
祝无得意道:“当然,我……好你个陆如琢,你给我站住!”
陆如琢跑进桃花林里,眨眼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她的大笑声。
祝无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
秦步桑负手走在后面,慢慢悠悠地望着岛上的蓝天,海面上一行行白色海鸥飞过。
那是很快乐、很短暂的一段时光。
光阴如流水,春柳抽条。
年龄最小的陆如琢也及笄了,祝无从落英宗带了好几坛好酒,秦步桑虚长几岁,已开始行走江湖,特意捎来洞庭湖的陈酿。
祝无抚琴,陆如琢吹箫,秦步桑在月下舞剑。
陆如琢的生辰在三月,恰好是落英缤纷之时。
她偷偷挖出桃花树下埋的酒,那是她爹为她出嫁准备的女儿红。
裴玉看见陆如琢伸手,主动将酒壶拿过来给她斟了一杯。
陆如琢端在手里摩挲,却没有喝。月光照进杯盏,陆如琢泪光闪烁的眼底倒映出曾经的画面。
虽未饮几杯酒,女人目色似乎染上醉意。
“云海天涯两杳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1]
陆如琢仰起脖颈,一饮而尽,酒杯啪一声搁在长案,旧时残影灰飞烟灭。
“那是我和祝无见她的最后一面。”
裴玉心头突地跳了一下。
陆如琢道:“谢玄知看上了她,去秦家提亲。秦家不敢得罪神剑山庄,也为了讨好谢玄知,将她骗回了家,送上了花轿。”
裴玉虽没有见过秦步桑,但据陆如琢的讲述,那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定是秦家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譬如下药,让一个人听话的手段有很多。
陆如琢那时刚及笄,满心憧憬闯荡江湖,祝无先到灵霄岛,二人一同前往洞庭湖找秦步桑汇合。
“到了洞庭湖,我和祝无没有看到她,我们俩在岳阳楼待了一个月,才偶然得知神剑山庄庄主大婚的消息,娶的是泽鹿州秦家的四小姐。我和祝无赶紧去神剑山庄,然而为时已晚,庄内外挂上了白色的挽联,我们连她的尸体都没有见到。”
“杨姊姊莫名身死,我二人自不会善罢甘休,然而尸身已收敛下葬。我们在山庄外又守了三个月,才趁防卫松懈前往谢家祖坟,起开棺椁,查验她的死因。”陆如琢恨声道,“这才发现她不是暴病而亡,而是给人一掌打死的!”
陆如琢用手盖住眼睛,道:“她身上还有其他的外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不知生前受过怎样的折磨。”
“她枪法小成,这世间已少有对手,杀害她的人,除了谢玄知还能有谁?”陆如琢道,“我们俩又打开了旁边他原配发妻的棺椁,证实了我们的猜测,谢玄知就是个虐杀妻子的畜生!”
女人从不外露的情绪起伏,声音里充满了愤恨、痛苦和不甘。裴玉绕过来抱住了她,拉下她蒙住眼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