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嗓子发不出声音,只有眼角溢出一滴滴泪珠,像升腾的气泡般离她而去,悬停在万丈高空。
她脑海中再一次响起逝去的爱人的声音。
彼时男人牵着她的手,在漫长的排队人群中安抚有些耍脾气的她。伴随着两个人同款的戒指触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爱人对她说,他们的蜜月旅程一定要体验一把这样冲破桎梏的浪漫。
就像他愿意为她去迎接任何挑战,愿意为他们一家人的未来拥抱山和海。
那个笨蛋。
明明自己胆子就不大,明明进个鬼屋都要搂着她抽气的胆小鬼。
为了安抚她在烈日下排队等待许久的焦躁,爱人先将她推上了蹦极台。等仔细看着教练替她穿戴好安全防护器具,绑好腿上的弹力绳之后,爱人才任由另一个教练替他穿戴好身上的安全衣。
那个时候,陈思宜望着纵深几百米的悬崖,后知后觉心里升起了害怕。
爱人似乎发现了她的紧张不安,主动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告诉她不用怕,一会儿他先跳一步,肯定能接住她。
这个时候,他们耳边听见一个教练的说话声,“好了,可以跳了。”
于是男人冲她也是冲自己鼓励般地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地大跨一步,朝着山峦间辽阔而幽深的峡谷跳去。
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个教练惊恐到破声的尖叫。
“他的绳子还没绑——!”
再然后,陈思宜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解开设备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跑到谷底的,不记得在急救车里握着的手有多冰凉,不记得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看见孕检报告后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只记得钻心的痛。
记得爱人替她整理安全衣时温暖的手。
记得扑在平台上看着眼前那万丈空中不断坠落朝自己远去的人影。
啊。
这一次……好像是她忘了系安全绳了呢。
呼啸的罡风在脸庞、鼻腔和肺里一次次划拉,霸道地占据了氧气的位置,让陈思宜渐渐感到窒息。
她想,不如就这样吧。
那个傻子不是说什么“You jump,I jump”么?
也许那个时候。
她就该陪着他一起去了。
她为什么要晚一步跳呢?她为什么没有牵住他的手呢?
美妙而令人治愈的景色如同疾驰的列车从陈思宜的视野里匆匆掠过,她却无心欣赏。
看着逐渐放大的地面,对于失重和死亡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从陈思宜的生命里尽数消失,留下的只有她对亡夫的眷恋。
【妈妈!你答应要陪我的妈妈!】
可在下一瞬间,又被女儿的渴望包裹着重新席卷而来。
不!
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