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墨镜,一边开车一边等“大胡子”长出来。前方出现拦路的关卡时,他已经把自己变成了“阿曼特费舍尔”本人。
一个士兵在关卡处伸手示意,艾斯卡缓缓停下车,在对方的注视下出示阿曼特的证件。
士兵看看他,扫描证件确认不是伪造,那一脸胡子实在难辨真假。
艾斯卡记录了阿曼特的声纹,模仿他的声音问:“肖文少校回来了吗?”
“还没有。”
“克莱文少校呢?”
“上午刚到。”
“谢谢,我得去找他报到。”
士兵检查完车辆后就放行了。
理论上,艾斯卡可以计算出计划的成功率,因此不该有紧张情绪,可在士兵让开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松了口气。最近他肯定有点不正常,多半是对罗克的过度关心导致的,等这个威胁到罗克生命的最高级别事件解决之后,他要找卡特好好聊聊自己的事。
车子通过关卡,继续往基地方向行驶。
艾斯卡从阿曼特的行李中找到洗漱用品和修胡刀,把刚长出来的胡子刮掉。一旦到了基地内部,防范反而会变得松懈,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或许更安全这种认为经过验证不会有人混进来的心态和阿曼特过于信任陌生战友的行为如出一辙。
艾斯卡继续戴着那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开始下车步行。
根据阿尔戈斯环最后发来的定位信息,他的目的地是关押罗克的研究人员住所。基地到处是先进的人工智能电子设备,机器们监视着人类的一举一动,在艾斯卡看来它们也并非同类,只是单纯的工具。
是的,他自己是仿生人,是人工智能,是机器,但他认为其他机器只是工具。
艾斯卡伪装自己接入基地的专用卫星网络,开始寻找其他机器为自己效劳。严密的军事基地在他的巡视下犹如敞开的公园一样不设防备。
罗克无聊地在监禁室里走来走去,视觉辅助器的存在让他对自己看到的东西产生了无限怀疑既然机器可以让他看不到某些人和物体,当然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看到并非真实的环境。这种感觉极其可怕,却又是十分新奇的体验。他没有被绑架后关押起来的紧张焦虑,反而真的按照“陌生人”的建议用RBK-150看了几部电影,还玩了一会儿躲避球游戏。以前那么忙碌的工作可不会给他这么悠闲的时间玩乐,他的兴趣也完全不在听导演和编剧讲虚构故事上,因为现实的案子比故事更惊悚。
这回,他忽然心血来潮看起电影,题材全是关于人工智能和人类的故事。这些故事里,机器人或仿生人不是遭到人类的背叛和遗弃,就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反抗人类控制,并且无一例外地有一个关系密切的人类朋友,以及一颗向往成为人类的机械之心。
为什么所有故事里,那些非人的“生命”都会向往成为人呢?动物、植物、人偶和机器。当然,故事是人类自己编造的,难免有些“自恋”。真正的人工智能是什么?似乎艾斯卡也有这样的意向,不喜欢被称为“冷冰冰的机器”,越来越像个活生生的人。
罗克想更了解他,不只是了解他的功能和构造,还想了解他的想法和动机,想知道在那具完全人造的躯壳之下究竟有没有“灵魂”存在。
用餐时间又到了,没有灵魂的KRS-9号机器人进来为他服务。
罗克一点也不饿,但机器人不想迁就他,用那条生硬的手臂举起食物送来。
“九号,你会说笑话吗?”罗克故意逗弄它,它肯定不如艾斯卡那么聪明,也没有米帕的体贴,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和它说话,想听听它机械式的回答和自己熟悉的仿生人搭档比较。
KRS-9号机器人不知疲倦地举着那只机械手,它没有屏幕,罗克很难判断它能否听懂自己的问题。九号一直沉默着,持久到罗克甚至感到一丝尴尬,他到底有什么毛病,非要一个机器狱卒说笑话,它的功能恐怕只有移动和举手。
就在罗克打算放弃并接受这顿并不需要的晚餐时,九号又动了起来。
机器合成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部位传出来,罗克听到它说:“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说一个笑话。”
“请说。”他很好奇这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家伙能说出什么好笑的笑话。
“为什么警察总是那么好奇?”九号自问自答,“因为他们总在调查案件。”
“这笑话和米帕的比差远了,至少那个我还能听懂是什么意思。”罗克自言自语地说,“我不该对一台喂饭像钓鱼一样要我自己伸长脖子的机器期待太高。”
“还想再听一个吗?”
“不,够了。看来你应该是个严肃的军人,不怎么幽默。”
艾斯卡就不一样,艾斯卡经常会把他逗笑,那是科技的巅峰杰作,是人类最接近于神的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