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昭老远就拍了几张照片,才跟着钱厂长跑过来,郑大虎正同副厂长叫嚣。
“看看你的工人把我手下打成什么样子?!你们必须要赔钱,不赔钱,我就让你的工厂倒闭!”
副厂长和钱厂长一样是外地人,不太清楚左安县的情况,碰上郑大虎这样凶神恶煞的地痞无赖,一时间拿不准怎么回话。
这时,一道清朗声音穿过人群。
“郑大虎,你最好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算哪根葱。”
郑大虎听见这个声音,脸色就一绿。
副厂长身后的工人们哄堂大笑,一边笑着,一边自动给声音的来处让出道来。
路昭穿过人群,走到了郑大虎跟前。
他的个头近一米八,在这个小县城本来就算高个,更何况郑大虎还是雄虫,虽取了个威猛名字,人却只有一米七出头。
路昭往他跟前一站,身高的压力顿时就让郑大虎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稳住气势,嗤笑一声:“原来是路副县长啊。”
按照习惯,称呼副县长是不会带上“副”字的,而是姓氏加上县长后缀,称呼正职时则直接叫县长。
郑大虎故意这么叫,就是要让路昭难堪,然而路昭应了一声,眉头都不动一下:“叫你爷爷干嘛?”
他身后的工人们又哄堂大笑。
郑大虎脸色又绿了。
他没读过几年书,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和路昭比嘴皮子每次都落下风,所以他看见路昭就没好脸色。
郑大虎说:“路副县长,这左安县好像还不是你说了算吧?”
路昭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想说,打狗还需看主人。”
郑大虎又被骂成是“狗”,脸色黑得像锅底,他冷着脸,说:“这工厂开在左安县,要经营、要许可证,都得县政府批,你总该知道是谁签字吧?”
路昭说:“可是工厂是国营的,背后是州里的国资委,我问问你,是州里大,还是县里大呢?”
他之所以等了两年,等到州里来开工厂,而不是自己出去招商引资,就是因为这个。
民营企业太容易被当地政府卡脖子了。要是民营投资来县里,开厂□□绝没有这么顺利,早被各个县领导、局长占了干股了,哪能等到现在?
郑大虎冷笑一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县官不如现管,难道这个道理您不明白?”
路昭也说:“你要拖、要卡,我就正常开工,反正已经营业了,能有什么大问题?到时候说厂里没许可,就让州里来评评理啊。”
郑大虎咬紧了牙关。
这也是肖立群没给他准话的地方。
路昭能到州里去活动下来这个工厂,肖立群一直担心他背后也有强硬的后台。
他敢卡工厂的脖子,拖着什么许可证不发,或者找别的理由让停工,别的没后台的工厂,怕政府追责,就只能停工。
可路昭不一样,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是真的敢组织群众反抗执法的,这些群众被他洗脑了,什么都敢干,连警察都压不住。
到时候撕破了脸,在左安县彻底制不住他了,还不是得闹到州里,得拼后台?
万一他后台没拼过路昭,那可真是要阴沟里翻船了。
肖立群一直想抓住路昭的把柄或者软肋,可路昭就像个苦行僧,成天不是看书学习,就是工作走访。
光看个人档案,路昭的家庭背景平平无奇,甚至有点拖后腿,肖立群就悄悄托人去首都,去路昭的原单位打听他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