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杰愣住了,好半天,才点点头:“你说的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叹出来,觉得浑身都轻快了不少。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派出所的土围墙外,是遥遥的云纵山。
“在这儿也能看到云纵山啊,这山真高。”他说。
金珠说:“我们叫它天之山,就是和天一样高的山。”
陈英杰看见萦绕在山峰处的白云,点点头:“确实和天一样高。”
他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金珠。
晌午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高原强烈的紫外线晒得陈英杰的脸皮都微微发痛。
就是因为这样的自然环境,这里的人们才都有着黝黑的皮肤和泛红的脸颊。
金珠也是这样,偏黑的麦色皮肤,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有西羌族人特有的深邃眉眼和挺拔的鼻梁。
见陈英杰看着自己,金珠就问:“你在看什么?”
陈英杰摇摇头,随口解释:“我以前没见过西羌族人,很好奇。”
在派出所等了半个小时,一支小队赶了过来,和金珠他们做了交接,金珠这才带着战友,护送陈英杰回到医院。
这一趟抓药可谓惊心动魄,陈英杰把草药交给小周,同他讲了出门的遭遇,两人都再不敢踏出医院了。
金珠的伤口很快被医生处理好,躺在喻晓隔壁的病床上休息了一下午,晚上就能照常下地行走了。
肖海洋和大壮去医院食堂打饭,陈英杰便拿出了五元钱递给金珠:“麻烦你帮我买一件棉衣吧。”
金珠看了看他身上陈英杰穿的是家里做的棉衣,藏青色的,很新很厚实,没有弄脏,也没有弄破。
但他没有多问,带着钱就出去买了件差不多的藏青色棉衣。
可是,把这件棉衣交给陈英杰的时候,陈英杰却说:“给你穿。”
金珠身上穿的仍是那件被划破的、带血的旧棉衣。他们出来执行任务穿的是便装,金珠冬天的便装就这一件棉衣,他也没钱买新的,本打算回去好好洗干净,再缝缝补补穿几年。
金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破棉衣,里头还露出缠满的白纱布。
但是,他仍把新棉衣递给陈英杰:“我不能拿你的衣服。”
“我知道你们有纪律。”陈英杰说,“所以,我借给你穿,等你回去再还给我。”
他的身高体型和金珠差不多,这件衣服正好都能穿,这么说,金珠就无法拒绝了。反正衣服已经买下来,也没法退货,晚上穿着新棉衣轮班守夜,当然要比破破烂烂的旧棉衣暖和多了。
金珠便换上了新棉衣,把旧衣服叠好收起来。
众人在医院里陪喻晓待了两天,除了到食堂打饭,哪儿也不去。
医生开的土方子奏效很快,喻晓吃了两天药,咳嗽就好了七八成。
身体一好,他就歇不住了,谢过医生,按照这个方子又多抓了几服药,带着回去吃。
几人坐上了小卡车,班长和开车的小战士坐前面,副班长金珠则带着肖海洋、大壮在后厢,守着三名研究员。
陈英杰这两天的精神一直不算太好,喻晓在旁宽慰他:“小陈啊,有这么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人生才叫丰富嘛。”
“……”陈英杰说,“那我还是希望过普普通通的人生。”
喻晓“嗨”了一声:“你们这些孩子啊,出生在和平年代,就觉得这天下的日子都是这么安稳。可往前倒几十年,日子可不是这样,那时候死人很寻常。”
“别说几十年以前,就说现在,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也有不少还在经历战乱,那一个炸弹下来,前一刻还跟你有说有笑的人,下一秒就身首异处了。”喻晓拍拍陈英杰的肩膀,“正因如此,我们做的工作才有意义,这是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