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的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眼睛向下盯着手里晃动的浅酒,剩的液体虽不多,但是晃得很用力,上升到最高时险险地抵在杯沿下。
路易心下一喜,若是能在她不高兴的时候,有本事哄得她开心,反而比起平时更能被她看在眼里。
天湖一律是跪式服务,路易半跪着将手中果盘放下,轻轻揭开圆顶镀银的金属盖,里面是三层的水晶架,各式进口水果切得形状整齐,按照特质摆放有序。
他轻巧地开口,声音柔软得几近飘忽,“程小姐,最上层是新代的菠萝莓,口感比之前的都要甜,您要不要试试?”
都是熟客,其实没什么介绍的必要,他这般画蛇添足,只是想多说几句话,凸显自己口齿清晰,聪明伶俐。
路易说着,匆匆向上看了一眼,没看到程文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便大着胆子用餐盘旁边的银质叉子戳了一块,试图举过去。
路易心下忐忑,刚举到半路便听见她慵懒的声音,说道:“不用。”
捏着叉子的手顿住,他不甘心的再试一次,“程小姐,还是我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程文怡停止了漫无目的地摇晃酒杯,抬眼看着他语调不变,“出去,年纪这么大了,还敢凑我跟前儿来,怎么,寒碜谁呢?”
燕京的口音吞字明显,拖着尾调带着拐,讥讽也连消带打的透着懒,好像半开玩笑似的,难免杀伤力不足。若是有脸皮厚话术高的,上赶着迎上去,说不定还能转危为安,反倒讨着好。
可是路易不敢对程文怡耍这个小聪明。
这位大小姐作风开放是开放,高兴时能一掷千金,可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不是他一个出来陪玩的人能惹得起的。
路易向程文怡旁边偷偷看去,试图得到搭救。
沙发右侧的女孩穿了件藏蓝近乎于黑色的衬衫裙,没有明显标志,但是看剪裁就知道,逃不出一线奢侈品的那几个牌子。
打褶的下摆因为坐姿弯过来,恰恰好顺着膝盖垂下来,沿着细长光洁的小腿划出利落的弧度,像是深海的人鱼闪着鳞光的尾鳍。
这位来头不小,相比程文怡低调得多,也难打听得多。路易只知道她姓晏,具体是二代还是三代,却不清楚了。这有着质的区别,三代往往沾了红,二代则还差了几十年。
不过不管是哪一类,外界都含糊暧昧的统称他们二代。他们自己也这样称呼自己,方便隐藏世代身份。
可惜这位也没有解围的意思。
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路易干笑一声,便将手中的叉子放下,膝行着退了几步才弯腰匆匆离开。
程文怡也不在意他还没走远,就向旁边的人抱怨道:“陈少强是怎么当天湖经理的?不知道我喜欢小奶狗那一款吗?”
那女孩听了这话没绷住,淡笑了一声,“这人年纪也不算大,顶多二十八|九,天湖会所里三十以上的是要辞退的。”
程文怡缓缓坐直了身体,将把玩了许久的酒杯放到茶几上,看着旁边人清棱棱的眼睛,说道:“那不还是有新鲜漂亮的吗?嘉禾,是不是又是你搞得鬼?”
晏嘉禾对着程文怡总是忍不住笑,“你才发现啊?我是跟陈少强说了,今天就要二十五岁以上的服务生,不过我可不知道这人胆子这么大,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
这些年来趋炎附势献殷勤的人,她俩见得多了,打发了也就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