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完生日,天已经很晚了。
一行人出去的时候,赵一究带着崔书回大学城,那里有他之前租的房子。戚放冲着江安遇摇了摇车钥匙,江安遇摇摇头,这里距离医院不是很远,他想自己走一走。
等大家都离开以后,江安遇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没有拿走崔书带给他的蛋糕。
于是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去,快要走到房间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窸窣的声响。
江安遇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以为是有人在里面收拾,于是打算组织一下措辞方便服务员能够听得更清楚的时候,却没想到余光一瞥,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他片刻的怔愣。
房间里面到处都是蛋糕的抹痕,都是乱丢的啤酒饮料,过完生日的房间总是乱糟糟的。看见裴应声的那一瞬间,江安遇险些以为看花了眼,他这样有洁癖的人,怎么会屈尊降贵地来这里呢。
直到真正看清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江安遇心头狠狠一疼,下意识要抓住楼梯边上的栏杆才站得稳,疼意迅速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他难以抑制地,仿佛看见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无法克制地后退两步。
他想离开,然而脚底下却像是被钉死在原地一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里面的裴应声,仿佛陷入了一种叫做裴应声的旋涡。
刚才的真心话,裴应声也听到了吗?他是怎么想的呢,他也会后悔那天没有好好道别吗?
看他这样子大概是的。
江安遇忍不住又想,这次又是谁呢,裴应声又想害谁呢。
可耳边盘桓着的,却还是裴应声那句:我爱你啊。
黑暗的过道里,江安遇看着他,垂在裤缝边的指尖泛着惨白,他喉口带着浓重的涩意,眼眶抑制不住地发酸。
裴应声的爱,没谁愿意相信的。
他在裴应声的世界里已经摔得头破血流,一败涂地,他已经没有勇气可以再来一遍了。
里面的人手肘撑在膝盖上,沉默地看着桌子上没有被带走的蛋糕,昏黄的灯光下,他眼眶微泛着余红。
片刻,他终于动作起来。男人小心翼翼地拆开蛋糕盒子,然后插上一根蜡烛在蛋糕中间,烛光恍然亮起的那一瞬间。
江安遇终于看清,原来裴应声这样的人,落泪也精致,也能够将人迷惑的一塌糊涂。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空荡的房间里,男人的声音格外的落寞。
他的歌声低哑,也唱的很好听。但很快,江安遇就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男人的低吟,混着含糊的嗓音,带着些难以抑制地哭腔。
裴应声双手合掌,看他的样子像是在许愿,即便这样,他也还是在哭。
江安遇往近走了些,终于听清了男人在说什么。
他说:“希望可以陪阿遇去维也纳金.色大厅的第一年。”
江安遇想起那些裴应声从来不看的照片,唇尖微微发着抖,复杂又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睛一眨,就是眼泪。
江安遇想,他已经去不了维也纳了。
太迟了啊裴应声。
太迟了。
“希望阿遇顺遂无灾,”他顿了顿,似乎是自嘲,一滴眼泪径直落在鞋面上,他说,“希望他这辈子,也别再遇见我这样的人。”
他倾身,吹灭蜡烛。
带着甜腻的蛋糕送入嘴里的那一刻,裴应声几乎不可遏制地想起,毕业演奏那一天,被他捻在手里的那只晶蓝色的天鹅,以及那个他一口没有尝到的蛋糕。
酸涩。
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