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些人就会说,明明是你自己来治病的,所以你现在不治了吗,大家都会嘲笑你这样说话的。
江安遇红着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碗里的肉,说他不治病了。他跟那群人说,他只有这只猫了,能不能把多余的钱退给他,他不治病了。
这个时候,那些人又会特别温柔地笑着看他,摇摇头说不能退钱,也不可以不治病哦。
于是江安遇开始把他每天的馒头藏起来,偷偷拿给维也纳,后来被发现了,于是他们每天看着他喝完那些清汤寡水才放他走。
江安遇看着他们把自己的门锁上,使劲拍打着门,哪管他嗓子都喊哑,他们还是无动于衷。后来又觉得他咿咿呀呀敲打的声音太吵了,于是一群人摁着他打了镇静剂。
这时候他反应再慢,也知道不对劲了。
昨天他被带着统一去五层的集体餐厅吃饭的时候,借口肚子疼想要喝点盐水,去了后厨之后他想借做饭大妈的手机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可他只记得裴应声和秦墨的号码。
秦墨还在病房躺着,他只能打裴应声的电话。
电话摁出去的那一刻,他害怕的手都在抖,整个人蜷在后厨的角落里,祈祷那些人来的再迟一些。
裴应声好多次不接他的电话,他害怕这次也是,可是他的维也纳要死了。
想象中让人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那头还没来得及拨通,身后突然蹿出几个人,他被那些人控制着胳膊,哪管他挣扎地再厉害,还是被摁在原地打了一管镇静剂,眼睁睁地看着那通电话被人挂掉,然后连手机也摔了出去。
“下次加量,看着挺轻,力气不小。”几个人围着他说些有的没的。
药水迅速麻痹着他的神经,江安遇这会儿连眼泪也掉不出来,只是看着那通被浸泡在外面水池里的手机,忍不住想,要是师兄在就好了,要是师兄在,他永远不用担心电话会被挂掉,永远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抓走了。
那些人把他关在黑黑的房子里,没有水也没有光,只有头顶的铁窗,偶尔透出一点点的月光进来。他在里面呆了很久,紧紧闭着眼睛把自己缩起来,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
裴应声说,那些鬼不会来找他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裴应声真的经常骗他。
他想起来很多事情,好像每一件都和裴应声有关。人都说死前总会回光返照地想起很多事情,江安遇想,他是不是要死了,死了他就去不了金.色大厅了。
后来久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门突然开了。
那个院长看了一眼瘫软在墙角的江安遇,说了句‘给104送回去’。
那时候他还在想,104是谁,他可真幸运,终于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等到几个人把他抬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哦。
原来他就是104啊。
那群人用担架把江安遇架起准备走的时候,院长忽然喊停,看着他腰侧露出来的纹身,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再后来,再后来的事情他忘了。
江安遇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怀里的维也纳,皱着眉,再后来他怎么了?
京郊的天气实在太冷了,江安遇昏昏沉沉地靠着墙想,高考那年裴应声把他带到自己的工作室那会,连暖黄的灯光,都是热的。
等到第二天被喊醒的时候,维也纳已经不在他怀里了,一只小猫安安静静地缩在床的一角。
“104,出来背书。”
江安遇‘哦’一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怕惊到睡着的小猫,只是把薄被往它那块拢了拢,盖住它,然后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