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右将军的皇甫桀与以往有所不同,以往的他总是会给人虽努力却魄力不足的感觉,而现在坐在战马上的他只是外露的气势也让人喘不过气。
每次他都冲在了全军最前面。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是皇子。
连天下最尊贵的皇子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而奋勇杀敌,士兵们又岂能不奋力搏杀!
他是先锋,没有多少战术可言,听大将刘白指挥,让他杀向哪儿他就杀向哪儿。
所向披靡,杀敌如入无人之境。
那张脸,那气势,没有人能忘得了,也没有人能忽视。
皇甫桀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出柙的猛虎,嗜血、残虐,势不可挡。
大战开始第七天,他硬是杀进敌营中心,夺下安王尸体带回大营。一句话短短数字,可其中暗含了多少凶险又有谁能知道。
只有他那一身血--真正的浴血而归。
张平一路紧紧跟随他,越跟眉头就皱得越紧。
别人看皇甫桀只道他兄弟情深、奋不畏死。可他却知道皇甫桀有什么地方开始失控。
他不是不怕死,他是在送死!
他根本就没把自己一条命当回事。
每次受伤时,他就会转头寻找他,对他笑笑,就像是在说:你不是不要我了吗?那你就看着我受伤流血甚至死亡。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一下。
他在惩罚他。用他自己的生命。
这个疯子!
张平真想把那自称是疯子的男子拉到皇甫桀面前,让他看看什么叫真疯。
不久皇甫桀就有了“魔将”的称号。
皇甫桀要出营帐,张平挡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皇甫桀冷冷地瞪他。
“你几岁了?还跟我玩不跟我说话的把戏?”
皇甫桀手掌按住刀柄。
张平摆摆手,道:“你打不过我。”
皇甫桀冷笑一声。
“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跟我拼命,我也许会死在你手上。但普通打架,你肯定打不过我。好了,不要闹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喂!”
皇甫桀怒极反笑,抽出刀对着张平就砍。
张平不得不闪,一闪之下,门就让开了。等他再想去堵门,那人已经钻出去。
两个月下来,皇甫桀未跟他说过一句话。就连让他靠近三尺之内也不允许。
张平大急。
皇甫桀的异常表现已经引来有心人猜忌。
他身边又无什么人保护,就算他功夫再高明,又怎能躲得了暗算?
刘白一次又一次把皇甫桀派作前锋送死。皇甫桀也不拒绝,他身上的伤每天都在增加。
就连他都能看出刘白的急躁,这是为军大将的大忌!
刘将军毕竟老了,他开始怕死、怕树倒猢狲散。他急着想要得到结果,想趁着全军士气高涨之际一鼓作气打垮匈奴。
可匈奴哪有那么容易打垮,刘白就只能增兵增兵再增兵。妄图用强势的兵力把对方压垮。可是这也大大增加了己方的死伤。
太子那边偷偷派了人来,不知跟刘白密谈了什么。张平只能从刘白的行动中看出,他想让皇甫桀死!
营帐门被打开,张平提着一个木盒走进帐中。
皇甫桀在案后抬起头,瞄了一眼帐外,脸色不快。
张平抓抓后脑勺,解释道:“外面给你守帐的人让我打晕了,他们连我影子也没看见。”
皇甫桀开口就欲叫人。
“别叫!我给你带了礼物。”张平拎着盒子走近案几。
“滚!”这是两月来皇甫桀唯一会对张平说的字眼。
张平也不在意,把盒子往案几上一放,打开盒盖道:“喏,送你的。”
皇甫桀垂眸瞄了一眼,从刚才张平进帐他就闻到了丝丝血腥气,不重,但他对血腥气敏感。
“这是什么?”
张平舒了一口大气,“你总算肯跟我说第二句话了。这个你不认识?不会吧?虽然缺个身子但脸应该不会变啊。”
张平奇怪地凑过头去看,“没变啊,这不就是刘大将军吗?”
皇甫桀闭上眼睛再睁开,“你杀了刘白?”
“是啊。”张平点头,“太子派了人来和刘将军密谋,内容好像是让刘将军投靠太子,太子负责保他,顺便再把你解决了。”
皇甫桀眼神一暗。
“我看王爷你这段时间就顾着跟我闹脾气,连周边危险都看不见了。想想,刘将军留着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反正你手上还有一张密旨,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取而代之。我也不想给他暗害你的机会,刚才走他帐边正好瞧他一个人在里面,就顺便拐进去把他杀了。”
皇甫桀无言。张平愣,他不是现在才知道。
这人竟然以为这两个月他在跟他闹脾气?就连他对他下杀手,他也能当兄弟打架看?现在更好,还顺便把一军统帅给宰了。
虽然以他对张平的了解,知他绝对不会未作任何准备“随便”杀人,可是……他竟然就这样把两朝元老的护国大将军给杀了?还斩了人家的头放在盒子里带来给他当礼物?
“你别闹了好不好?这个就当我们和好的标志。你看我帮你杀刘白得冒多大风险,等会儿我还得去玩栽赃的把戏。乖,你不跟我说话我难受。”张平竟然还伸出手去摸他的脑袋。
皇甫桀梗着脖子硬是没动,就让那只手摸上了他尊贵的头颅。其实他本来准备闪的,但听到张平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怎么的脖子就梗住了。
张平摸了两下讪讪地收回手。
“你还是不肯跟我说话吗?”张平脸上有了些失望,背着手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皇甫桀的眼珠就跟着他转。
张平停住脚,皇甫桀把目光投向别处。
“好吧,其实那事也不是不能商量……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应该去找女人。”张平叹气。
皇甫桀硬忍着,他倒要瞧瞧这人到底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张平再次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戳着桌面吭吭吃吃地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和好好不好?”
“那就这样是怎样?”皇子殿下摆出架子,冷声道。
张平脸上颜色一点点加深。
皇甫桀咬紧牙关盯着他不放。
“就那样呗。”
“哪样?”
张平突然往案上一趴,“来吧,你快点完事。等会儿我还要去栽赃别人。”
皇甫桀盯着还放在案上的那颗人头,再一次感觉到他家宝贝太监张平的强大。
而且为什么他会感觉到这两个月恨他恨出一个窟窿、脑中幻想了不知多少种收拾他的方法的自己好像有点悲哀?
如果换一个人,或者换一种性格,也许他们会因两月前的事而隔阂日深,甚至互相误会,进而终有一日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但张平不是别人,他就是他。
“张大太监,你真有本事。连让我想恨你都难。”
张平撇过头看他。
皇甫桀看着他那双带了点疑惑的眼眸,心中忽然一松,笑了。他决定了,以后他要是再为这个人把自己搞得这么苦大仇深,他就跟张平一样,直接阉了自己算了。对这愣子,根本就不必客气!该缠的时候就缠,该操的时候就操,该上紧箍咒的时候就得给他上,折磨自己那叫傻子。
张平看皇甫桀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心中也有点高兴。他不知道皇甫桀想通了,也不知道他想通了什么,如果他知道……所以说世上难买早知道。
拍拍张平的屁股,一身血腥气的右将军王爷不怀好意地道:“你这儿很久没被我操练了,小心等会儿裂开。”
张平哼唧了一声,“那你就悠着点。我后面还有事呢。”
皇甫桀扑哧笑出来,“别急,在这之前还有些事要做。要玩栽赃的把戏你还得多跟我学学。”
军营中/出现骚动。
“不好!右将军也出事了!”外面传来惊呼,巡逻士兵发现了营帐外倒下的守卫。
“闭嘴!都不准乱说!你们给我看着外面,你、还有你们跟我进去。”是刘白手下另一将领周湛江的声音。
营帐“唰”的被打开,周湛江带着几名巡逻兵冲进营帐。
营帐中血腥弥漫。营帐后开了一道大口,就像是谁在上面划了一刀。
冷风嗖嗖地灌进,营帐中一片凌乱。
只见他们的右将军不知生死地倒在地上,背上一道血淋淋的刀伤。
周湛江脚步一虚,难道连……?
还是他身边一名亲信机灵,冲过去扶起皇甫桀仔细察看。
“周都尉,您快来看!右将军还活着!”
“什么?”周湛江顿时就像被注入了一股活气一般,整个人跳了起来:“快!快叫军医!记住,不准把消息泄露出去!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