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雨关车门,二大爷的头硬从里头挤出来,爪子也搭在窗沿圆溜溜的眼睛一派机灵,舌头瘫在外头哈哧哈哧,两人对视一番,金毛大舌头向上一捋舔了梁春雨一脸。
所谓金毛,天使属性,众生平等,都是亲人。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五马公园门口一群跳套马汉子的烫头阿姨叉腰甩胳膊抖腿。
跳到处,烫头阿姨随音乐鼓点手一甩,祭出彩扇。
二大爷看得津津有味,眼皮随节奏一抖再抖,眼前一亮时,毛茸茸的白尾巴鸡毛掸子一样在地上来回扫动。
烫头阿姨运动够了,收了宝剑宝扇录音机蹁跹离去。
二大爷依依不舍地冲阿姨们离去的方向叫唤几声。
阿姨走后,二大爷耐不住寂寞,幸而又来了几个穿白褂打太极的大爷,动作清逸,衣袖带风。
徐风从大楼走到五马公园的时候,梁春雨与二大爷,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一条长长狗链。
徐风走上台阶:“小春。”
梁春雨应了声还没怎么,二大爷听见徐风声音了,太极也不看了,叫唤一声,撒丫子扑了过来。
徐风蹲下身接住二大爷,按住狗脑袋揉,说了几句话,二大爷开心得不住喘气儿,下垂的狗尾巴“呲”地竖起,左右摇摆。
过一会儿,二大爷跟亲人撒够娇,爪子在地上扒了下,晃回西边去看太极了。
徐风在梁春雨身边坐下,她起身把链子递给他。
“坐一会儿吧,”徐风没有接,“你刚在看什么?”
梁春雨伸手指了指公园广场上的一个街头乐队:“那边。”
徐风听了一会儿:“摇滚?”
梁春雨:“嗯,我妈妈以前喜欢听,她有一套典藏版的魔岩三杰5cd。”
“你妈妈不是学民乐的吗?”徐风挑眉,“她还喜欢摇滚乐?”
梁春雨惊讶:“你知道我妈学民乐?”
“知道,上次你朋友告诉我的。”
梁春雨点头:“她学民乐,也听摇滚。其实并不矛盾,摇滚是最边缘最接近她心态的东西。”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跟朋友有一个小乐团。不过,我爸爸反对她在外边跑演出。”
“为什么,因为他赚足够多的钱,足以养家?”
“是,他那一阵有很多钱。”
“那一阵?”
“嗯,后来没有了。”
“喔,钱。”徐风停了下,“那你呢,你有为钱发过愁吗?”
梁春雨想一想,实话实说:“有一段时间,我脑子里想的全是钱。”
“为什么?你想用钱交换什么?”徐风有一刻的惊讶。
“交换不了什么,但是可以缓解迫在眉睫又无法改变的事,它是个好东西,好到可以填补感情的地步,因为这是一样最现实的东西,大部分人都没机会见识到它的坏处。”
“你羡慕有钱人吗?”
“羡慕?”梁春雨重复了一遍,摇摇头,“不羡慕,钱多未必好。我只是说,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没有如愿,这是一个遗憾。”
“好,那你,”徐风看她,语气温和,“你,你觉得自己现在被钱“禁锢”吗?”
“应该算被禁锢吧,因为我要靠它生活,”梁春雨毫不犹豫,却朝着他一笑,“但我觉得我仍然自由,不会依赖上钱,它也破坏不了我。”
“好态度!”徐风赞道。
两人都望向远处正在演奏的街头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