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先生轻咳一声:“他,你外祖父如今怎么样了?”
俞老先生告老怀乡后,搬到了江南贡院旁,两耳不闻窗外事收几位士子读书,赚些束脩维持生计,过得清苦也不许陆修元救济,老两口满意这种日子,乐得其中。
“我外祖父两年前去世了。”姜杏之轻声说道。
俞老先生顿了一下,才迟钝地缓过来,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声气,目光复杂,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老人家走的安稳。”谁都没有想到先去世的是身子骨一向硬朗的外祖母,外祖母去世后的一个月,外祖父也于睡梦中逝去,姜杏之知道外祖父母并不贪念人世,只是有些放不下她而已。
姜杏之隔着朦胧的烛光看向陆修元。
陆修元整洁的宽袖微挽,露出精致的手腕,帮她剥着莲子,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净中透着一股矜贵,正细致地将苦涩地莲心挑出。
不过……
姜杏之眼眸泛着柔情,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啦!
俞老先生沉浸在贺居云去世的消息中,姜杏之和陆修元都没有打扰他,坐在一旁吃莲子,屋内异常的安静。。
好在俞老夫人端着泡好的花茶过来,打破了寂静。
轻轻浅浅的茉莉花香在口齿中弥漫,姜杏之眯了一下眼睛,很是喜欢。
回去路上,姜杏之手中提着俞老夫人包给她的茉莉花茶,陆修元除了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两支新鲜的莲蓬。
这会儿夜已深,巷子两侧的宅子依旧是灯火明亮,士子们挑灯苦读,各宅子门前挂着的灯笼,引来了一堆儿小飞虫,围着发散亮光的灯笼罩飞舞。
小雨初歇,空气清新,两人手拉手走到小巷子中。
姜杏之孩子气地晃一晃陆修元的手:“俞老师是在很多年之前就开始教道长功课的吗?”
陆修元一直看着她脚下的路,瞧见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水坑,拉着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四岁启蒙时就在老师身边受教。”
陆修元那时候与俞老先生在一起的时光,比太子都长。
在陆修元出事后,俞老先生便辞官到江宁府养老了。
俞老先生对道长而言必定是十分重要的,姜杏之只恨自己上辈子不认识俞老先生夫妇,也没有活得久一些,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因而没有办法帮陆修元。
“两位老人家年纪都大了,独居于此,不会不安全吗?”姜杏之小心翼翼地措辞。
陆修元猜到她在想什么,弯唇:“不必担心他们,他们会活得很好。”
比他们上辈子的他们都活得长。
“今日看到老师和师母,我想起了我外祖父母,以后我们老了也要像他们一样恩爱。”姜杏之忍不住地憧憬。
“这是自然。”陆修元理所当然地说道。
回到王府客房,沐浴完,上了床。
姜杏之窝在陆修元冰凉凉的怀里,才记起一件事,抬起白净的小脸:“道长,为什么今日老师他们会提到高家呢?”
陆修元搂着她,微微仰着上身,靠在迎枕上,声音低醇:“原本打等事情落定,他们回来之后再告诉你。”
“子晋真是……”姜杏之听这意思,眼睛都瞪圆了。
“子晋是高氏嫡系所剩的唯一血脉,我舅舅的亲生儿子。”陆修元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波澜。
十三年前,高家因被人揭发用巫蛊诅咒太子皇上,此案一出震惊朝野,高门大族涉及谋反,本该细细严查,但诡异的是高家的证据被发现的极快,且每一条都直指高家当时的家主,陆修元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