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边果然和姜杏之猜测的一样,便是下着雨也无法阻挡人们的热情,各式各样地花灯在风雨中飘摇,河边行人打着描有花样的油伞,三五成群携手漫步,偶尔遇到喜欢的摊铺,驻足与商贩讨价还价。
岸边林立的玉楼倒映在河里,被一只只载着伶人的乌篷船撞散,随着靡靡歌声漫入船底。
姜杏之小手撩开车窗,看着远处一只乌篷船上穿着清凉身姿妖娆的伶人,伶人穿着最雅致素净的衣裳,只是褙子衣襟滑到了背后,露出光洁的肩膀,细细的肩带挂在肩头,手中拨着琵琶,轻声吟唱着春闺怨。
姜杏之红唇微张,眼睛都看直了,她来过一次秦淮河,如今记忆里只剩下摊贩上的小食和糖画,怎么对乌篷船上的美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啦?
姜杏之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与那些青涩不经人事,初到胭粉之地,没有见识的毛头小子一样。
陆修元抿唇,手掌抚着她的面颊,推她回头:“眼珠子掉了?”
姜杏之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手在腰间堆着的袍摆上摸了摸,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啊?!”
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抬头嗔道:“我在看风景呢!”
小巧丰润的嘴巴微微翘起,还有些不高兴了,陆修元垂眸:“别看,免得污了你的眼。”
姜杏之疑惑地看陆修元,陆修元却只是讳莫如深地看着她。
姜杏之再回头,那伶人已经收了琵琶,乌篷船停下,伶人上岸投入一书生打扮的男子怀中,男子手掌贴着伶人的肩膀暧昧地滑动,一起步入楼内,路上亲密地在伶人身上揉了两把,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不明而喻了。
姜杏之一愣,震惊地指着船,张着嘴巴看陆修元:“这是!这是!”
陆修元握住她抬着的手指,攥在手中,莞尔坏笑一声:“不是让你别看了吗?”
姜杏之红着脸,轻轻地戳戳他的手心:“我又不知道是这样的。”谁能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
陆修元勾唇,觉得她这般要钻龟壳的模样有些可爱,轻笑着抱她下了马车,随后便有侍女递上油伞。
宽大的油伞内,姜杏之踮脚凑到陆修元耳边:“原来传说中的都是真的呀!”秦淮河两岸一边是烟花柳巷,一边是江南贡院,贡院旁住着无数士子,听说常有士子读书疲倦了便到此处放松心神,士子们在青楼之中举办诗宴。
她一开始还以为都是别人说来唬她的,现在一想,真是因为如此,那些文人墨客们才会写出艳绝天下的诗词和凄美的爱情话本。
地上滑陆修元怕她摔着,扶着她的腰,显然对这些名伶没有兴趣,不过见她很感兴趣,温声讲着:“大都青楼旁都是考场……”
姜杏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天地一般,一边听着,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四周,小脸瞧得面红耳赤。
吴提和初一贴身跟在她们身后,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她们知道两位的身份,可旁人不知,单瞧着只以为是两个男子当街搂搂抱抱。
那边姜杏之听完故事,走到卖糖画的摊贩前要了一根蝴蝶糖画。
糖画粘人,糖渍沾到了面颊上,陆修元弯腰用指腹抹开,姜杏之娇羞地笑着从袖兜中拿出绢帕帮陆修元擦手。
两人旁若无人黏黏糊糊的。
吴提和初一对视,没眼看。
“好像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姜杏之舔舔唇瓣上糖渣子的味道,傻乎乎地点评,这大概就是四岁的小杏之对莺歌燕舞花团锦簇的秦淮河唯一的印象了。
陆修元却是带着心疼摸摸她的脑袋,知道她是想贺老先生夫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