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叙怀终于忍不住放下书册,抬眸望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皇后估计已经在她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奸佞小人。
她还能肯定地说不信?
仿佛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似的,沐禾凝再次摇头,坚定道:“我不信。”
沈叙怀问:“为什么?”
沐禾凝的一双眸子清亮如水,照映在他的瞳孔里,“我就是不信,那样一个平日里对下人都不会说一句重话,面对家人的过分举动都不会皱一下眉,平日里只醉心于看书习武的人,会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不相信一个私心觊觎皇位、整日想着谋权篡位的人,会在她面前表现得那样宁静淡泊。
她不知道在别人眼里的沈叙怀是什么样,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她宁愿选择信任他。
在她眼里,他永远是那个洞房花烛下对她温柔浅笑的男人。
四目相对下,所有的眼神情绪在这一刻交错汇集,沐禾凝丝毫不退缩,沈叙怀的目光微微颤动。
“你就不怕你信错了人?”沈叙怀问她。
“不怕。”沐禾凝毫不迟疑:“我相信我信任的那个人,不会让我失望的。”
看着女孩这样坚定明确的眸色,沈叙怀微微恍然,内心的复杂情绪汹涌而过。
“所以你说,”沐禾凝凑近了他,灵魂拷问道:“他会让我失望吗?”
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脸颊,和清澈见底的瞳孔,沈叙怀终是没忍住,伸手将她一揽而过,拥入怀中。
低哑的嗓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你选择信任的那个人,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
沈叙怀第一次和旁人聊起这些往事。
从前时的种种,早已随着十年前的离京消散在风里,尘封于心底多年的往事,他曾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我那时候也以为自己能坐上储君之位的……”沈叙怀神色恍惚,忆着从前,“虽然先帝那时候已经立了太子,可全朝廷都知道太子资质平庸,沉迷玩乐,对政事丝毫不敏感,跟征战南北、开国立世的先帝比起来完全不像亲生父子……”
“可偏偏先帝膝下就只有那一个儿子,先帝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水平,亦是担心自己拼搏半生打下的江山会毁在儿子手中,便有了从世家中挑选资质优良的小辈过嗣的想法……”
“我父王,是一路陪着先帝打下江山的开国元勋,多年来一直是先帝的肱股之臣。我从小就在父王的书房里长大,亦是受过先帝的亲自教导,后来随着父王出入朝堂,渐渐有些崭露头角的机会,先帝多次夸赞奖赏过我,我当然知道,他是有想立我为储君的意思的……”
“可是后来在先帝驾崩前,还是选择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大概也是根深蒂固的血缘观念,不愿让自己的事业拱手让给外姓人吧……”
沈叙怀说到这,微微叹了口气,当时的他一度非常沮丧,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先帝没有选择他,是在后来老渊政王的鼓励劝解下,他才恢复过来。
他继续道:“先帝一是怕太子能力不足以撑起江山,二是担忧他离世后太子登基会对我下手,便将虎符一分为二,一半交到了我的手上,临去前握着我的手,仔细交代我要好好辅佐新帝……先帝虽没有选择我,可对我仍有教导之恩,他说的话,我又怎会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