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那啥时候能知道结果呀?”
“听说过年前公布分数,要等一等的。哎不管了,反正都考完了,死活一定了,随它去吧,赶紧干活是正经,这阵子我一直没上工,身上都养出懒骨头来了。”
时节已经初冬了,田野里空荡荡一片,偶有几垛留在田里等着晾干的地瓜秧,新播种的小麦才发芽,已经没有农活要干了。当然,这时节还没到数九寒冬,还没冰冻,生产队就不会让社员白白闲着。上级每每在秋冬农闲安排河工,青壮妇女和男劳力扛上铁锹,扒大河修水利,还要忙碌好一阵子,不到腊月里,农村人便闲不下来的。
冯东、冯亮扛起铁锹,挑起箩筐,都去上河工了,冯老三也去了。
冯老三临走的时候很不放心,特意嘱咐了寇金萍几句,他不在家,叫寇金萍对冯荞好一些,千万不要再当面闹起来。这段日子硬生生教会冯老三一个道理:冯荞如今根本不用依靠他什么,而他将来却只能依靠冯荞。
“把这个家闹散了,谁也没有好处。冯荞过了年都十八了,这丫头人长大了,心也大了,她顶多再过一两年就该结婚出嫁,你再惹恼了她,她真要翻脸不认这个家,你让我将来指望谁?对你自己也没好处。”冯老三苦口婆心。
“行行行,我把她当活祖宗供着行了吧?”寇金萍一肚子憋屈气,她这阵子用尽各种招数,也没能在冯荞手里讨到一分钱,更没讨到半点便宜。人是她腆着脸自己请回来的,如今这个情势,寇金萍能不憋屈吗。
“冯老三,你还能有点出息吗?你这当爹的说话不顶个屁用。她一个丫头片子,她是你闺女,你如今反倒怕她了?她冯荞如今吃住都在家里,说不得碰不得,说她一句她就给我脸色看,你可别忘了,彩礼钱就不说了,上个月,这个月,她工资都没往家里交一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说这日子还能过吗?”
这些话寇金萍整天唠叨,冯老三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自从这次冯荞从二伯家搬回来,尤其从上次冯荞翻脸发火,她就不再往家里交一分钱,却还理直气壮:
我白吃谁的闲饭了?我去农具厂之前,今年一春天挣的工分,分的粮食,都分到这家里来了,我这一春天挣的工分,比冯小粉一年挣得还多,我靠谁养活了吗?再跟我要钱?不行,我还就不给了。一分也没有。
寇金萍找不到理讲,冯老三就是欠虐型的,冯荞越是这样,冯老□□倒越担心闺女翻脸不认人,女婿看起来更不是好得罪的,因此,冯老三这阵子对冯荞也不敢多说,甚至带着几分讨好,努力想表现出慈父的样子来。
寇金萍满心不甘,可俗话说形势比人强,她再多的不甘心也没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处于劣势,看着冯荞每天脚步轻快上班,哼着歌儿下班,寇金萍背地里牙都快咬碎了。
不过寇金萍毕竟是寇金萍,活了两辈子呢。冯老三一走,寇金萍就索性沉寂下来,面上也没再找冯荞的碴儿,似乎开始无视冯荞。寇金萍每天呵斥着寇小胭喂猪喂鸡做家务,自己不是躲在屋里,就是出门溜达见不到人影儿。
冯荞也懒得知道寇金萍折腾什么,她无非需要在家里住,只要寇金萍别来惹她,同一屋檐下相安无事就行。冯荞如今也忙着呢,她忙着赶工给杨边疆做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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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荞赶在天大冷之前做好了三双棉鞋,亲手纳的千层底,青布的鞋面儿,本来她打算是做单鞋的,可二伯娘说她头一回给公婆和杨边疆做鞋,要是做单鞋,做好送去天就该冷了,万一公婆小心眼儿再嫌弃。二伯娘那意思,要做就做棉鞋。
冯荞想想也是,天冷了单鞋就不能穿了,她又设法弄了些棉花。这年月棉花可不易得,好在做棉鞋也用不了多少棉花,农村毕竟是农村,总有些法子的。冯荞请二伯娘帮着稍稍一打听,村里四奶奶在自留田边上种了一小片棉花,收了些新棉花。冯荞拿钱买了一小包来,做三双棉鞋足够了。
赶着杨边疆家的两间新房上梁,至近亲戚们去贺喜,冯荞把新做的棉鞋带着送了去。这是冯荞第二次到杨边疆家,就比头一回随意多了,杨妈妈见到冯荞很高兴,再看冯荞给她做的新棉鞋,拿在手里一个劲儿地夸。
“看这针线,这鞋底纳得多匀称,鞋样子也好看。兰江,你自己看看,你二姐这手可真巧,你再看看你,你可做不来这么好的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