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房间里状态出现问题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答案错误的叶巍,一个是在那个莫名奇妙的裁判出口后就整个人傻掉的柯晨临。
高中生看到柯晨临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后面却放弃了。
柯晨临想要提交答案。
他并没有搞清楚这个副本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知道只要提交信息大概率就能够听到裁判的声音,他能够进一步的对比这个声音和他记忆里的声音是不是同一个。
但柯晨临没有这么做,他不敢,因为一旦错误,紧随其后会有惩罚。
惩罚也许会危及生命,可如果那个人真的还活着,自己就不敢轻易的死。
这道无根无据只是相似的声音,给柯晨临注入了生机。他等了有三年,没有能够像那些人安慰的那样“走出来”,可如果对方活着,他也许就可以“回去”了。
回到舒适区,就像三年以前的每一天那样,在繁忙过后总会回到家里头,他们会聊很久。就算不交流,只是并肩倚靠在沙发上听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等着催眠也够了。
而不是每天晚上在记忆里扒拉曾经那些当时看来堪称无趣的日常,期盼着能够做个差不多的梦,梦里一切按部就班的走,而后醒来再怅然若失。
等柯晨临发现自己开始怀念那些鸡毛蒜皮和柴米油盐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活的不怎么样了。
因为过去的平凡被蒙上滤镜,被冠以柔情和浪漫时,正好也说明那些时候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一起长大,几乎能够在生命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对方的影子。俩人在一起之后努力的维系着彼此的家,从房和车,到未来的规划。他们的人生并不是单行的,而是环绕粘结,他们是感情和命运的共同体。
像是共用部分器官,却有着两个大脑的连体婴。硬生生把他们扯开,那就是连血带肉。被扯掉的那个死去了,剩下的那个如果不幸活着,那就只能顶着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慢慢等待自己腐烂终结的那天。
而那人还活着的消息就像是在即将枯死的草坪上点燃了火种,火势蔓延凶猛,一发不可收拾,大火过后是否能够迎来新生,却是一个未知数。
“柯晨临?柯晨临!”老钱的手在柯晨临跟头晃了两下,终于让柯晨临回过了神。
“在想什么呢?”老钱的声音很洪亮,“看着苦大仇深的。”
柯晨临扯了下嘴角,并不像是笑:“从副本出去之后我得把家里收一收了,这些年被我弄得有点乱。”
“啊?”老钱没有回过神来,不理解这位是怎么个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就扯到收拾屋子上面去了。
高中生显然也不明白:“现在的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惩罚到底是什么吗?”
柯晨临看了眼紧张不安的叶巍,只淡然道:“不知道惩罚是什么,无迹可寻,想了也没用。”他的语气依旧还是那样的淡然,没有多余的同情。
“你是什么意思?”本就紧张的叶巍抬头看向了柯晨临,“你是觉得我活该去死?”
“并不。”柯晨临摇头。
然而他淡然的模样却像是一下子就点燃了叶巍,叶巍蹭的一下站起来,如果不是一旁的老钱眼疾手快给拦下了,估计这人得冲过来给柯晨临来上一拳。
“所有玩家里面你的问题最大!”叶巍指着柯晨临吼道,“刚才是不是你害的我!”他的眼白遍布血丝,死死的瞪着柯晨临,像是要用自己的眼神从柯晨临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我刚才在洗澡。”柯晨临感觉自己理解不了这人的思维。
“刚才常东来被带走的时候,是不是你绊的我!你现在在这儿装冷静呢!”叶巍原本不想出头,常东来说大家好好合作,他也只想打个配合。
怎么他就忽然撞开了常东来,怎么一下子自己身上就背上了人命?这儿只有他在焦急,因为不成功他是切切实实会受到惩罚的,这种惩罚很可能会导致他自己的死亡。
“所以你是觉得我反应太奇怪了?”柯晨临明白了过来,“那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巍觉得柯晨临说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废话,“你觉得你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么?”
“我奇怪,这一点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柯晨临依旧冷静,他将身子坐直了些。
“假设,我这人对活着出去没什么欲望,那我干嘛害你呢?而如果我对活着的欲望非常强烈,而且准备用其他玩家试水。”柯晨临将手指在了自己的脸上,“我这样的表现算不算是把‘我不对劲’刻在脸上了?”
“如果游戏有个投票机制,投谁谁死,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投出去的。因为你们看着都正常,就我一个不太对劲。”柯晨临说到这里,便不想再深入下去。
他冷漠吗?好吧,好像是有点。不过就算他在常东来死的时候悲伤难受,在叶巍瞒着他们提交答案的时候震惊愤怒也无济于事,什么都改变不了。
叶巍不再做声,可他的眼睛却还死死的盯着柯晨临,明显对于柯晨临的话没有信多少。
他觉得柯晨临在为自己开脱。
而柯晨临则是看向了一直偷偷观察他的高中生,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高中生惊了一下,匆忙扭转视线。
“行了行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老钱无奈的打圆场,“这时候闹起来也没用啊。”
裁判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样的惩罚,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跟着规则走。
在快要上晚自习的时候,四人一起出门,在男寝的门口碰上了那个叫白闻的智力障碍男人。
他依旧抱着自己的书包,书包底下是黑色的,那只猫的血迹凝固了。
这人只有柯晨临见过,而柯晨临叫出对方的名字之后,另外三人也明白过来。
白闻压根不搭理喊了他的柯晨临,他的目光落在叶巍的身上,看的叶巍心里发毛。
“看着脚尖。”白闻说,“看着脚尖,不要抬头。”
“什么?”叶巍心里一紧。
“不要看镜子,不要听声音,不要跳舞。”白闻继续,“看着脚尖,不要抬头。”他的语调有点像是小学一年级学生被迫有感情的朗读课文。
最后说完那句:“等天亮。”之后,白闻就抱着自己的书包跑开了。
这算是提示吗?柯晨临看着白闻蹦蹦跳跳的跑开,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白闻很奇怪。
跳楼的孟婷婷肯定是有一些问题的,尤其是班级上所发生的事都指向这位跳楼的孟婷婷。
而且第一次跳楼的那是个男人,并非那位舆论中心的孟婷婷。
孟婷婷如果不是“孩子”,那谁是呢?那个根本不受自己母亲待见的白闻?还是说这是个可以延伸其意义的题目?整个班级不成熟的都是孩子?那也太离谱了。
“这个白闻不会有麦克唐纳综合症吧?”高中生挠了挠头,“你们之前不是说他杀了一只猫么?”
“啥症?”老钱完全就是状况外。
“这方面我没有了解,不过他有智商障碍。智商障碍是能够和麦克唐纳综合并存的么?”柯晨临随口询问。
“就是猜测,一种可能性。”高中生说着,又看了柯晨临一眼。
他总觉得柯晨临在那个裁判说完话之后就不对劲了,但具体哪里不对劲,自己又没法详细的形容出来。
“所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叶巍的声音已经有点走调了,“是让我从现在开始盯着自己的脚面,什么都不要看?”
“不知道,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柯晨临回答的倒算是诚实。他只是在好奇,叶巍到底是自己一时冲动,还是
不过这种诚实并不是叶巍想要的,他期盼此时此刻,能有人给出一个合理的分析。而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他一无所知。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一般来说夏天无论是早是晚,都不会让人感觉寒冷。
但此刻的风吹在他们裸露的胳膊上却有一种让人汗毛直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