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帝那么着急地召回这个大难未死、十年未见的儿子,其中有多少是念子心切,又有多少想要顺理成章接管这支军队的想法,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当然新来的统帅也不简单,这种明显摘桃子抢功劳的职位,来的要么是昌帝的心腹、要么是在朝中极有势力。
柴铎恰巧两样都占了, 领了抚北将军的头衔,作为朝廷钦使北上。
他本想着可以催促这支军队继续北上、直至收复北府六州, 他也能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但孰料来了之后才发现, 事实和他预计的实在相去甚远。
按照他的想法, 十六皇子突然被调走,苍狼军骤失其首, 正是群神无主、可以趁虚而入的时候, 这时候他这个朝廷派来的钦使可谓是名正言顺。
虽然这只是支杂牌军,但柴铎也没有指望只靠皇命就让其俯首称臣,只不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这么一支军队里面必然有各种的派系, 怎么利用自己钦使的身份, 分化拉拢捧一打一,他于此道可谓精通。柴铎也正是靠着这一套在昌军中站稳脚跟,深受昌帝信任。
军队么……哪里都差不多, 他深信自己只要略施些手段,很快就能让这支锋锐之师归于他的手下。
但是,到了北地才发现,情况跟他想的何止是不同,根本是南辕北辙!
这支军队哪里有半点失去统帅的模样?
简直是坚如壁垒, 无从下手。
柴铎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们被骗了!
这支军队的领头人并非十六皇子,根本另有其人。
说到底一个尚未加冠的小子,就算是天上武神下凡转世,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从无到有,整合出一支令行禁止、战斗力非凡的军队。
发现这一点后,柴铎同时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那个去京城的“十六皇子”,到底是真的“十六皇子”吗?如果是,他们为什么假称十六皇子为主;如果不是,他们让这么一个人去往京城,又到底意欲何为?
柴铎这么想着,只觉背后泛起了一阵一阵的凉意。
不管如何,他得赶紧把这个消息送回京城。
……
那之后,第二日。
驻地外围便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动静,柴铎正是满心警惕草木皆兵的时候,连忙差带来的属下前去打听,结果是听闻昨夜军中抓住了一个细作。
柴铎脸色陡变,忙问那细作模样。
下属不明其意,讷讷:“属下并未细看。”
柴铎气了个够呛,连声喝骂“废物”,将人狠踹了一脚,又喝,“还不再去看?!”
下属诺诺应是,踉跄着远去,半刻钟之后又惨白着一张脸回来,抖着声音回禀,“大、大……大人,是、是……小五……”
所料成真,柴铎只觉得腿下一软,竟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又不过片刻,外面通禀苍狼军中来人,柴铎还不及起身说“进”,就见一身长八尺的大汉像是提溜鸡仔似的,拎着一人进到帐内。
那人还未到,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就先一步传入:“咱军中昨夜抓一细作,这贼人甚是狡猾,竟说是柴大人仆役……咱等如何肯信?这不特带人来,让柴大人来认认。”
来人说话并不客气、用词也甚是粗野,柴铎虽是个武官,但平素也以儒将标榜,若是以往听如此用词必定皱眉不悦,但是这会儿……
他看着那被一把扔到地上的粗布衫男人,正是他昨夜派遣去京中送信的信使,在这次来的一众仆役中,也是勇武之士,但是这会儿在来人手中,简直像是个毫无武力的稚童。
这仆役甫一被放下了,便涕泗横流地要往前扑,口中求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柴铎哪里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