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生气。
严以珩努努嘴,很无辜地看着他。
又过了几分钟,许医生那边的低气压逐渐散去。他看着严以珩,脸上尽是无可奈何。
“你还笑。”
严以珩忍了老半天的笑意终于流露出来:“看你吃瘪就很开心啊!”
说着,他还学着许医生平时板着脸的样子,往下扒着自己的眼角。
许医生闭了闭眼睛,嘴角都绷直了。
严以珩笑够了,背过了手,慢悠悠地说:“许医生,不瞒你说,我之前……也有过一点点想法,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藏着掖着也……没意思,都这么大的人了。但是……”
严以珩脸上的笑意悄悄消失。他不再看着面前的人,而是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小巷子。
“我现在,又没有什么想法了。”他说,“不是因为……滕酩,当然也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问题,是因为”
他的话语在这里久久地停顿了。
在琢磨着筹备公司的这些天里,严以珩深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前两天,别人请他去开了一个专家会也是一些老客户的资源,审议项目需要聘请外部专家帮忙决策和评判。
他本来信心满满,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然而去了之后,认真地阅读了他们的投资计划后,严以珩又有些……心虚了。
非常完美的一份企划,他前后看了好几遍,想要找些问题出来,却始终没能发现任何瑕疵。
甚至,他都不敢保证他能够做出这样的成果。
专家会自然还是顺利地开完了,但这件事情,让严以珩的心里产生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沮丧。
他在阳城待了太久了。从大学开始,一直到现在,整整六年的时间,他都待在阳城。
阳城当然是好地方,但在这里待久了,他竟然以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了,以为他的老东家就是这一行的天花板了。
然而跳出去看看,阳城不过一亩三分地,他的老东家不过是片茫茫大海里的一条小船,而他自己,只能算是这片海里的……一条小鱼而已。
在短暂的沮丧过后,他又有了新的动力。
他不甘心只做一条小鱼,他不甘心……只看过这片大海。
他还想去看看,海那边的世界。
他才26岁,怎么能过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生活呢?
这些话在嘴边来来回回咂摸了很多遍,最终,严以珩还是没说出口。
他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许医生,说:“我以后未必会长久地待在阳城,在做下最终的决定之前,我没有心思考虑这些,许医生。”
许医生也仍然望着他,像是在思考这话究竟是不是在敷衍他。
不知过了多久,许医生移开了视线,说:“好吧。”
他很有些惆怅,却不想过多地表现出来,于是他换了个话题,说:“滕安的手术,预计在明年1月。”
提起滕安,严以珩笑了:“听说了。小孩有偶像包袱啦,觉得小光头不好看,我还得给他琢磨顶帽子。”
许医生脸上露出些很惊奇的笑容,想了一会儿,又摇着头笑了。
严以珩又说:“……可能我说这个吧,有点奇怪。但是……”
他为难地说:“你就当我天生爱管闲事吧。滕安妈妈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家都被滕安的病,折磨得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