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意识却在回光返照中清明无比。
我不要总是在你面前如此狼狈。
我们不要再错位的道路上纠缠不休了, 放过自己吧, 韩夺。
顾子书消沉下去、沉寂下去、甚至开始减弱了呼吸, 沉浸入无边无涯的黑暗。
估计韩夺听不到声音,以为没人, 自己会乖乖离开的。
只听一声巨响, 单薄的卷帘门被狠狠砸动, 一点也未有放弃的迹象,爆发起来像喷涌的怒火,裹挟着满腔的急躁。
顾子书缓慢闭上眼睛。
撑不住了,他已经撑不住了。
【假少爷下线时间12:37:16】
卷帘门因为常年风侵雨蚀, 卷轴、导轨等部分早已锈迹斑斑, 帘板彻底掉落下来, 露出夜色与寒意浸染的韩夺。
韩夺扔掉了手里沾血的榔头, 拼命扑了过来,在他砸门之前已经快速拨打了120, 朝听见声音围过来的闲杂人喊,“都让开点!!”
顾子书像一团冷却的尸体, 唯一的鲜活颜色则是逐渐凝固的血液, 无声无息、更无任何生命迹象。
他头顶的倒计时器彻底模糊了, 究竟还剩多少时间,无从考究。
韩夺疯了般把人从床上抬起, 朝挡路的众人狂吼道。
“都让开!!都让开!!”
能在慌乱之中保持冷静已经非常难能可贵,然而顾子书奄奄一息的状态委实太过可怕,是他这辈子能经历的最恐惧的巅峰。
救护车并不好进入狭窄的巷道,只能靠人力先抱出去些距离。
韩夺的腿部鲜明得撕痛不止,让他清楚回忆起当初郝觅晨下的死手如何歹毒,而他对于顾子书离开的失望如何彻骨。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身为一个人的尊严被彻底地撕裂。
然而跟现在一比较,一切又变得无足轻重。
顾子书软若无骨,浑身沾满凝固的血渍,这比令他最痛的极痛还要折磨。
韩夺快要痛死了,抱着顾子书,跛着受过伤的坏腿,一路狂奔。
救护车顶的警示灯还没有从主街上过来,世界上有那么多种车辆,茫茫人海中有那么多种人。
没有一个是他所需要的,没有一个人或者一辆车能帮助到他,韩夺紧绷的思绪凌乱如麻,他甚至还联想到了自己五六岁,光脚走在农村的烂泥路上,饿着肚子带着一身淤青,盲目又可怜地失去了唯一一个能给他勉强温饱的母亲。
韩夺害怕了、恐惧了,如果时间能够追溯到今天早晨,他一定会狠狠地对自己讲。
你是一个大白痴!!你这个蠢货!!白痴!!
为什么你不相信顾子书说的话!!为什么你怀疑他说的话!!你应该把顾子书牢牢抱紧,而不是彻底折断那根救他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