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贞经她这么一点,回过味来,改口道:“这个不急,你先替我备一份贺礼出来吧。”
慧慧依言而去,少时挑出一对玉如意、四色宫绸、一对“吉庆有鱼”金坠儿,因说:“原该送金镯儿的,不过宫里一时没有现成这么小的尺寸,就这么全个意思吧,不拘给小小姐串起来戴着,或是给少夫人做禁步都使得 。”
“可不是,大嫂嫂劳苦功高,怎能慢待了她?”仪贞便让人嘱咐小厨房打点一个攒盒,装了各色产妇可吃的细点——这些入口的东西,若非她亲自吩咐,底下人是不敢自作主张的。
几样礼齐全了,令几个本分稳当的内侍往谢家送去,府里这会儿必定极忙,让带个好便是。
内侍们领了出宫的牙牌,捧着东西退下了,出了猗兰殿宫门一转身,又遇见皇帝散了朝向这边来。
“是些什么?”皇帝自也得了消息,此刻随意扫了一眼,道:“也罢了。”
走进房中,与仪贞商量:“洗三有些赶,且小儿娇贵,家中长辈多是不肯抱她出来久了,给宾客看个趣儿的。不若一径等到八月十五,咱们再往将军府去,届时也满月了,又没有旁人,安安生生地做一回客。”
仪贞正有此意,才刚又将慧慧一言听进了心里,越发觉得这般安排好。朝皇帝笑着点点头,拉了他的手,说:“你这样周到,我都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了。”
皇帝信手摘了翼善冠,搁在一旁,顺势在醉翁椅上坐了,手仍与仪贞拉着,轻轻一挑眉,似笑非笑问:“果真不知道?”
仪贞算是明白了,一言九鼎这话多么寓意深远:前一阵儿经不住养伤中的皇帝软磨硬泡,她把自己定下的入了夏就“修身养性”的规矩给蠲了,可谓是一步退、步步退,大暑天儿歇中晌时,也好几回越歇越劳累。
损他的话还在嘴边,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朏朏忽然叫了一声,紧接着就从椅后窜出来,蹦到扶手上,冲皇帝抵着下巴的手背一挠,尾巴一摆,带着怒气扬长而去。
原来是皇帝悠哉悠哉摇着醉翁椅时,不留神压到了这小东西的前爪。
整个过程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仪贞瞧着皇帝脸上罕有的迷茫神色,一时笑得前俯后仰,本意要看看他的手背,不防实在抑制不住,捂着酸痛的肚子竟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皇帝没好气地乜她,不懂其中究竟有什么好笑之处,教她傻乐成这模样,大概还是有谢家添口的缘故吧。
一方面是顺着她的心意,一方面也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他清了清嗓子,颇为正经地强硬扭转话头:“我记得库房里有几样老物件儿,是当年和康贵妃传下来的,倒可以挑一样,给小人儿家护身。”
和康贵妃可是宫里有名的老寿星了。她老人家太宗朝就进了宫,与权倾后宫的仁定皇后乃是一母同胞,姊妹俩的性情倒是一南一北,这位老娘娘从不爱争强好胜,也几乎未见过圣颜,凭借着姐姐的庇佑和安分随时的脾性,有滋有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再靠儿孙辈们的孝心,慢悠悠地晋到高位,活了一百零二岁,没病没痛地睡梦里与世长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