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求什么?神主一般受供奉的枯木,是不该有欲有求的。姚洵活了十九年,也不曾作过恶,如今大抵也已转世投胎了——她依旧抄经不怠,能图的,就只有安稳而已。
可她的心,何曾得过真正的安稳呢?
竭力不肯沾因果,未尝不是另一种着相。
沐昭昭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经文,片刻,如释重负地一笑:“那就什么也不求吧。”
芝芝仍是蹙眉不解,沐昭昭也无意分说:知易行难,她自己都不敢断言前路如何走才好。
在各人的心思各异里,肇秋七月不徐不疾地终究到来了。这是被老百姓称为“鬼月”的一个月令,诸事不宜,千里归来的大将军谢恺豫无须为次子的婚事费心,索性向朝廷告了病,闭门谢客。
第56章 五十六
“这终究是你的过失, 成家立业,眼看着是一样也没着落,怎么不叫长辈悬心?”皇帝面色淡淡的, 使得这话既不像纯粹的关切, 也不像全然的讥讽。
谢昀当然只有垂首认下的份儿:“陛下教诲得极是。家父年事已高, 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偏生做儿子的不中用, 老人家心绪大起大落, 没有叫痰迷住, 已经是祖宗在天之灵保佑。如今唯有悉心调养着,容臣有个侍奉汤药的机会, 也就知足了。”
皇帝便问:“如今的脉案由谁看着?开了什么方子?外头的药材良莠不齐, 若有需要,只管向宫里开口。”
谢昀又再三地行礼,说:“多谢陛下隆恩!早前太医署马大人奉命到舍下诊过一回, 说是积劳成疾、忧思骤发,开了个调理的方子, 药材倒都不难得, 不敢惊动宫中赐药。”
太医署的老大人们个个都成人精了,两边不得罪的话是张口就来——大将军戎马一生,岂能没有许多旧疾新伤?这下发作起来,那也是情理之中,至于究竟严不严重, 大将军心里最清楚;可不可信,皇帝心里最清楚。
皇帝点了点头, 也不勉强:“你既为人子,这些自然由你决断。回去仔细照料着些, 也替皇后带个好儿。”
谢昀神情不变,坦然自若地应了一声,告退却行出去。
他出含象殿,孙锦舟进含象殿,两个人碰上面,彼此叙礼一通,又寒暄几句。得知谢二公子的好事多磨,孙秉笔少不得打趣几句,这才分道扬镳。
一背过身,孙锦舟脸上的笑意就褪了个干净:朝廷里的事他如今是不肯主动沾染了,但顺风刮来的只言片语,也足够梳理出大致的脉络。
没了谢昀的婚事在当中做转圜,谢恺豫如今留京也有不是,返任也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