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也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先开口的是孙锦舟那菜户:“娘娘心思真巧,这衣梅脯拿剪子一剪,可不就像梅花枝干了?樱桃干拼出花瓣儿来,果然是白雪红梅图了。”
仪贞语中带笑:“也是这糖蒸酥酪火候正正好,咱们来锦上添花,才能叫陛下进的时候赏心悦目嘛!”
皇帝听得心里一动,又觉得自己气量太小了,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消受她的不计前嫌。
等见了她,不能拉下脸来认错,总该给几句软话吧!
他打定了主意,迈腿往里走,仪贞正巧背对他坐着的,听见动静扭身过来,跟着喜不自胜地下地行礼:“陛下胜常。”
她虽笑盈盈的,但口吻仿佛并不如平常热络,皇帝又定定看着她不言声儿,气氛顿时僵起来。
她骗不过他的,她内里还是有怨言,以至连自己都骗不了。
那么是什么能促使着她曲意逢迎呢?皇帝心中亦有数,甚至孙锦舟也掺和在里面弄鬼。
他们联起手来,以为可以将他戏弄得团团转。
他要是把谢家人杀光,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会他了?
所剩无多的理智撕扯着他,他挣扎了片刻,决意再给她一次机会:“你来做什么?”
仪贞忽闪了下眼睛,坚持说:“来孝敬陛下用早膳呀。”
皇帝不再多言,冷着脸绕过她,走到膳桌前,抓起上面一只瓷匙,将酥酪上果脯拼的图案划了个稀烂。
他、他简直混账!仪贞这会儿乖顺装不下去了,怒发冲冠地想要和他理论,却被慧慧睇来的一个眼神给劝住了。
这一霎的工夫并没有逃过皇帝的目光,稍纵即逝的,他脑海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你想跟我吵?”
这还了得!慧慧听得魂飞魄散,仍想插言替自家娘娘转圜,皇帝又着意扫了她一眼:“你出去!”
再拖沓就是抗旨了,慧慧别无他法,只得依命退下。
慧慧一点儿错都没有,也要受他呵斥。仪贞不想跟他吵,谁敢跟皇帝脸红脖子粗、当真争个是非曲直啊?
她微微咬着下唇,试图将再次涌上心头的委屈给镇压下去,但是徒劳无功,甚至没控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