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来袭,谢昀居然全无察觉:刚才一蹲一起得猛了,脑袋昏。
这等皮肉伤在从前于他跟挠痒痒一样,而今竟当真折磨起人来了。谢二公子躲在自己房里,又偷偷抹了两日药,不细瞧方才瞧不出什么异样了。
俞妹妹尚在人世的消息,倒是受伤回来次日,晨省时便告知了母亲。
谢夫人开口却问:“你那脑门儿怎么红红的一片?”
谢昀咧着嘴笑:“儿子高兴红了的。”
谢夫人剜了他一眼:瞒着她一时,岂能瞒着她一世?辅国将军府前那一出奇景,到底传到她耳朵里了。
一头是跟自己儿子青梅竹马一般的姑娘,一头是鲜少谋面性情不知的郡君,谢夫人心里也不是没有一杆秤。
可平白无故的,何必跟宗室结怨呢?辅国将军再宽宏大量,也保不齐将来有没有借机生事的人暗中煽风点火。
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终究是爱子之心占了上风,但这会儿看着二郎得意忘形的样子,还是欠敲打:“你跟着你父亲在外多年,如今及冠之年都过了,按说我没道理多费唇舌教导你…”
谢昀一听这声口,连忙跪下来,道:“阿娘这话,实在叫儿子无地自容了。母亲的生养之恩,为人子的今生今世都还不完,儿子哪里做得不好,母亲只管打骂就是,若嫌儿不长进、教训起来费力气,叫两个健壮的家下人来代劳也使得,千万别把儿子这朽木扫地出门才是要紧。”
这套讨巧卖乖的说辞,真不知道是蒙蒙教的他,还是他当初带坏了蒙蒙。一想起女儿,谢夫人的心肠顿时柔软了几分,叫谢昀起来:“站着比我高一大截儿的人了,还打你做什么?又有了官衔,更要维护自己的名声体面——男家退婚,毕竟是得罪人的事儿,很该投个拜贴,进了人家府上再好生商议,受些气落些斥责都是应当的,怎么能闹到如今这样不好看?”
真要圆融地料理妥当,还如何欠下一份儿天恩?这些弯弯绕绕,谢昀不准备让母亲知道了操心,只笼统道:“不破釜沉舟,不足以彰显我的心意未改。”
这话确实将谢夫人又说动了几分——俞家姑娘昔日能为着两府口头上的约定,与至亲断绝来往,那是何等的大义。他们谢家的儿郎,当然不可畏畏缩缩、忘恩负义。
她想了想,说:“都中前几年局势紧张,俞家瞒得那样严,咱们半分风声都没打听出来,更不曾照拂过俞姑娘一二,说起来,是我的疏忽。”她摆了摆手,让谢昀不必宽慰她:“如今既然你想明白了,该行的礼数一样都不要少。聘礼这头不用你操心,横竖年年有增添,现下拿出去绝不会亏待女家分毫;但你俞妹妹如何考量,须得你亲去问问,咱们家和俞家说不上话啦,只好仰赖那府里长辈看在姑娘的面儿上,不要嫌弃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