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四两拨千斤,赵太后便唯有淡然笑笑,感慨道:“你这个孩子…如今你我彼此尚能做个伴儿,不知将来……”
将来怎样?她不再赘言,分明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然则仪贞心里对这措辞很是不以为然,索性又摆出了惯常那副扶不起来的嘴脸,讷讷地低下头去,无言以对了。
赵太后最终没有采纳她的意见,腾出屋子,让大伙儿放开了找什么“人马转轮”。嬷嬷如常在床前安了一张条案,捧上参芪姜枣粥并许多精致小菜,同仪贞一道儿伺候着赵太后进早膳。
赵太后神情恹恹的,勉强吃了两口粥,便抬手推开了嬷嬷端着的碗,亦不要仪贞呈来的小菜,偏过脸去,长吁短叹道:“成日家这么躺着,哪吃得下去。”
说罢也不听谁劝解,摆摆手道:“把桌子抬走吧,你们也都下去。”
仪贞向嬷嬷瞥了一眼,嬷嬷也是神色不明,一时无法,只得先告退出来。
步履迟迟地踏出宫门,又遇上王遥匆匆走来,仪贞在原地站住了,唤他一声:“掌印胜常。”
王遥迤迤向她一礼:“娘娘辛劳,不知太后今日可有起色?”
仪贞便道:“母后春秋鼎盛,不过偶有小恙,过两日便能大安了。”
王遥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却又说:“病中的人思虑重,依奴才瞧,娘娘是惦记着陛下呢。”
他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仪贞咬了咬唇,改了称呼:“亚父的意思,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我在陛下跟前…你也是看得真真儿的,眼下连海口都夸不出,唯有尽心竭力试试罢了。”
王遥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温声道:“娘娘这话未免太妄自菲薄了,到底是为情所困,当局者迷么——咱们这些伺候的人可看得出,陛下心里是有娘娘的。”
仪贞听了,自嘲一笑:“那么,就承掌印的吉言吧。”
王遥躬身说“不敢”,复又退后两步,恭送她离开。
仪贞挺直了脊背,脚下纹丝不乱,不徐不疾地走出了他的视线。她并不以为王遥会在身后打量她,这么些年,她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那么李鸿呢?他在挣脱王遥的掌控吗?或者说,王遥会这样怀疑吗?
她没有回猗兰殿,径直往皇帝日常起居的含象殿走去。
才走到殿外玉阶,忽然瞧见一名粉衣宫人捧着东西,袅袅婷婷地向她们走来。
能在此处这般行走的女子,再没有旁人,必然是皇帝潜龙时便伺候左右的司寝女官沐氏。
“皇后娘娘胜常。”沐氏朝她见了一礼,姿态谦柔且赏心悦目。
仪贞点头让她起来,问:“陛下进膳了没有?”
“才刚敬上了。”沐氏曼声答道,又问:“奴婢为娘娘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