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随着他的目光拉进,一只不识趣的蜜蜂在青黄色花蕊上落足,成为满屏雪白中出格的光点。
周沉: “cut!过。给沈晗昱化妆,两个小时后拍最后一幕。”
萧正阳立刻被化妆师簇拥起来,镊子粉饼都在脸边绕。
“刚刚那句台词,周沉让你加的?”萧正阳问贺执。
“不是。”贺执说, “自作主张。”
“挺好的。”萧正阳说, “他竟然没当场扔喇叭。能从周沉那里拿过台词的自主权,挺不容易。”
“指不定没听见呢。”贺执不好说心里是不是在为认可而感到喜悦,这句台词他想了几天几夜才决定在拍摄的时候加进去。
出于立场,柏云阳不会给予沈晗昱任何提醒,可事实上,柏云阳的立场也不过是一张做工精良的面具,用以欺骗书中的人物,以及书外的看客。
在周沉那里,柏云阳的剧本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目光永远朝向沈晗昱。
这句提醒不含有善意或恶意,而是好奇,好奇沈晗昱任何仅由他一手造成,因他而起的反应。
接下来的戏由沈依依和萧正阳进行。贺执识趣地退场,没有占用萧正阳太长时间。
方畅拿着梨汤找他,上下打量一番,充满别扭地评价: “我怎么觉得你跟着周导,艺术细胞都多了那么几十个啊?”
贺执接过梨汤,搬了个马扎坐在角落里看萧正阳演戏。
方畅和他坐在一起,在萧正阳和贺执之间来回打量,忍不住问: “诶,你不会看上人萧影帝了吧?”
“没穿回古代当老鸨真是浪费了你的才能。”
“滚蛋,你盯萧正阳跟看块肉一样,怪别人多想吗?”
贺执送给方畅一个“你有病去治”的眼神,说: “不看戏就闭嘴。”
被烧毁的房屋经过简单的修缮,变作长相怪异的废墟,能遮风挡雨,却无法被叫做“家”。
沈晗昱在那场意外之后提交了退学申请书,住进了这个畸形的“房子”。
他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星期,在断裂的房梁与倒塌的墙壁上架起一张桌子,用来摆放线索与文件。
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父母真的只是自杀。
阳光从废弃木板的缝隙里漏下,显得黑暗更加黑暗。
“吱呀”
门被开启。
大片大片的光亮照射进屋子,照亮了沈晗昱半张脸。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那个挺拔的少年被摧毁了。他的下巴上长出坚硬的胡茬,眼下青黑。他弯着腰盘腿坐在杂乱的木板与纸页之间,巨大的木桌上用水笔画满了线条。
“出去。”沈晗昱说。
那片亮光没有消失。沈晗昱有些焦躁。
“如果又是来劝我的,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