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例如说,他想坦荡地活着,不想也不愿在这些事情上有所隐瞒。例如即便不能结婚,他也会选择固定的伴侣——眼下,这个人选几乎已经快要确定了。
他甚至想起了曾经听许医生提过的真实事件——他们科室的那个混蛋医生。
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父母,他们坐在沙发上,拘谨得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他们低着头,一直安静着。
他们心里早就知晓了这样的结果,或许也曾抱有侥幸心理,或许……也想过就这么认了。
但不管他们的内心究竟怎样看待这件事,表现出来的只像是……他们做错了事。
严以珩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难言的情绪。
真的有谁做错事了吗?
是他做错了吗?
这些年的几段感情都是你情我愿,分开也是因为不得已。
他没有招惹过不能碰的人,自认对待感情也算专一认真。
是父母做错了吗?
他们早就知道这些,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询问,好不容易真的开了口,最后又只剩无言的沉默。
为什么会这样呢?严以珩无法回答。
熬过了这难捱的几分钟后,陶乃姗忽然起身。
她把手里一直捧着的杯子放回面前的茶几上,慌慌张张地就要往门口走。
“太晚了,该下楼散步了。”她紧张地说,“不然……天都黑了。”
她急匆匆就要离去,临走前还不忘了叫上老伴:“愣着干什么?”
她太着急了,好像再在这里多待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匆忙间,她的上衣下摆拂过了茶几。
方才盛满温水的茶杯就被她随手放在桌边,被衣角这么一带,从桌上滚了下来。
水是满的,好在温度并不高,陶乃姗躲得及时,只有裤腿溅上了一小片水。
而地上,摊着一片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玻璃摔在地上引起的刺耳声音,竟成为这几分钟以来,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严以珩愣了一下,赶紧过去看看母亲有没有被热水烫到,确认没事后才慢吞吞走到卫生间取了拖把,慢慢擦着地上的水渍。
碎玻璃,已经被严舟扫净了。
那一晚,他们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夜深了,严以珩辗转反侧,始终没有半分睡意。
他给许医生发消息,说:【今天晚上……】
许医生回:【嗯?坦白了?】
严以珩失笑。
也不知道许医生是怎么通过这四个字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