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楂被好几个逃跑的男生撞了肩膀,他艰难地从间隙里看着花坛里的高凡锐,他比去年还要瘦,比去年更像一只鬼。
高凡锐的眼睛没完全闭上,能看见眼白,他唇色和眼底都泛着一层青色。陶楂知道他特别努力,每天晚上都很晚才走,第二天永远是最早来学校的,他吃饭是矿泉水和面包,他每天只固定去几趟厕所,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喝拉撒上,还有老师鼓励他们向高凡锐同学学习。
被抬走的高凡锐在保安手里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不远处的陶楂,眼神似乎眩晕般四处张望,他说了句话。
陶楂听不见,但差不多能猜到意思,“要加油。”
高考是一场不见血的残忍的厮杀,硝烟四起,但不见硝烟。
高凡锐跳楼后的第二周陶楂就被病倒了,陶楂本来就是早产儿,细心养着才生病少,他这一病,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夜里哭泣梦呓。这可把全家连陶桐桐在内,都给吓坏了。
入院检查,检查不出来什么,赵清静上门来探望,说可能是在学校里被吓到了,在向莹的再三请求下,赵清静才说,上周有学生因为压力太大,跳了楼。她让向莹千万不要到处说。
陶楂一直在做梦,梦见试卷张着血盆大口在身后追着咬吃掉自己。
又梦见监考老师指着自己,凶神恶煞地说:“你作弊,我要抓你!”
赵清静的声音虽然温和,却像魔音一般萦来绕去,“s大没那么好考的啊,没以前好考了,你估计是考不上的。”
还有高凡锐,他不止摔骨折,他死了,一身血,他把试卷往陶楂嘴里塞,嘴里喊着:“吃掉吃掉!只要吃掉,就什么都会了!”
陶楂摆着头,喃喃着,“我不吃,我不吃。”
“我能考上s大,老师,我能考上的,”陶楂眼角滑下眼泪,“林寐还在那里……”
陶大行这两天没跑车,在家照顾陶楂,他坐在陶楂床头,用湿毛巾不停给陶楂擦额头上的汗。
陶桐桐阴阳怪气地说自己生病他都不肯休息,儿子发个烧他着急个什么劲。
“妈你能不能闭嘴?你自己明明也着急,为什么非得挖苦别人几句?”
陶桐桐被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想闹,看着床上瘦了一大圈的陶楂,又忍了,丢下一句“到时候和你算账”,拎着包出门玩去了。
“喳喳?陶楂,醒醒,你在说梦话。”陶大行没理陶桐桐,轻拍着陶楂的脸,一把年纪差点滚下热泪来。
向莹把陶大行从陶楂房间叫走,两人下了楼,向莹把赵清静刚刚说的同陶大行说了。
“那孩子没事吧?”陶大行担忧道。
“就是有几处骨折,也是运气好,没摔到水泥地上,摔下去的时候,下面正好有灌木接着,那灌木还是新栽下的,土松,不然……“向莹朝楼上看了眼,“又在说梦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