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闹了,进来。”林惊昙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对顾霆招手,略显无奈地介绍,“这是戚导,我知道他不讨人喜欢,但看在他是你导演的份上,尽量表现得友好点。”
戚忌当即不满地吵嚷起来,但还是不自觉地乖乖跟着林惊昙走,顾霆落后一步,一边观察一边腹诽:还大导演呢,比汪汪都吵!
林惊昙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回身耸了耸肩,打发他去泡茶,自己留下来安抚戚忌。
顾霆泡茶的同时还在竖起耳朵听动静,他想他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能确定自己老板身边没有爱人的原因,是他从老板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孤独者的味道。
他其实很想把汪汪抱上来,告诉林惊昙,我长这么大终于有朋友了,一个是你,一个是它。
但这话说出来有点像骂人,他和老板之间的交情也没好到这个程度——再者说,林老师活得太精明了,顾霆怕自己是会错了意,也许他对所有看重的艺人都是这样?也许这全是自作多情。
林惊昙在催戚忌开工:“剧本呢?”
戚忌老大不乐意地沉着脸:“没带!”
林惊昙“呵”一声,一沓剧本直接甩到他脸上:“没关系,我有,为了你特地准备了很多份,找总编剧要的,最新版。”
“……我找他试个镜而已,搁你这儿怎么变成考验导演了。”戚忌悻悻地接过剧本,被林惊昙横了一眼,不敢再造次,攻势一转,开始装可怜,“我一大早就赶过来,饭都没吃一口,好歹给开顿饭吧!”
林惊昙闲闲道:“我可没觉得你来得有多早,而且你不是一向醉到下午两三点才睁眼吗?今天是你来早了。”
戚忌被他噎得直瞪眼,但又不可能明说来得早是为了见你,只好梗着脖子否认:“呵呵,我特地来见识见识明日之星,听说还没露脸呢就直接抢了乔沛然的角色,我当然得认真对待了。”
这次林惊昙终于正眼看了看他:“消息传得这么快?”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厉南亭,小心眼子得很……你最近又怎么惹到他了?乔沛然这种级别根本不需要他亲自过问啊。”玩笑归玩笑,戚忌眼中还是有几分真切的关心。
然而林惊昙却不太习惯这样的眼神,再次侧身回避了他的视线——有些损友只适合用来上床,交浅何必言深:“谁知道,更年期到了吧。”
厉南亭先前已和他谈过条件,为乔沛然出头的多半是应启明,应天王如今翅膀硬了,鼎声也不是他的最终去处,他想自成一家,当然少不了招兵买马。鼎声内部还有的乱,林老师忙着养孩子,不想涉入太深。
——就算要掺和,也得等他们两败俱伤,再来做得利渔翁。
戚忌低笑一声:“也说不定是心眼儿一直窄,真不知道跟这种人怎么过日子,他对象得多难受啊!”
林惊昙挥了挥手,故作讶异:“你牙膏是柠檬味的?”
戚忌没反应过来:“啊?”
“怎么一张嘴全是酸话。”
林惊昙两三句就撩拨得戚忌恼羞成怒,顾霆听得忍俊不禁,同时再次意识到自家老板实非常人。
他去查过戚忌,作为一位特立独行的导演,戚导的“光辉事例”简直说都说不完,据说年轻时还真的进过局子。不过这也是家学渊源,其父就是当地一霸,一位颇有人望的“大哥”,自从儿子走正道出了名,才学会行事隐秘避着人。
戚导第一部 长片上映时,因为拍得实在太烂,除了本地电影院以外几乎没有排片,而且有排片也没人看,其父一怒之下,组织弟兄们进行了集体团建活动,包场给亲儿子壮声势。
然而这部电影实在是烂得出奇,以至于一位手下表示:“宁可去杀人也不想坐这儿了,蹲两个半小时了还没完,屁股硌得慌。”
还有一位年轻的小兄弟,一觉睡足三个半小时,揉了揉眼睛,感激地表示:“还是老大体贴兄弟们,知道我们年轻人常熬夜,对身体不好,特意包场给我们补觉。”
虽然日后戚导证明了自己是一位优秀的商业片导演,既有话题度又会抓观众爽点,但关于他早年是如何孜孜不倦追求“史诗级文学长片”的笑话还是广为流传,据说即使是亲朋好友也不能跟他提起这类笑话,急了他真的会掏枪,大概在戚导心中,追求艺术的梦想就和初恋一样,是不容亵渎的。
后来顾霆因为太过好奇,忍不住向林惊昙求证真伪,林惊昙淡定表示:“八九不离十吧,他那部片子完全是他爸投资的,后来他爸让他换个爱好,嫖也行赌也行,但求求他别拍电影了,真的赔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