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了捧读的塑料感。
“面试过了后我就往剧院赶, 赶上了开场却没能看到你……”易故脸上笑容敛去,低声道,“对不起。”
气氛突然从欢乐变得压抑, 鹿之难有些不自在:“我那是舞台事故,是意外,是天意,又和你没有关系, 你道歉做什么。”
易故:“如果我在演出结束后找剧院工作人员多问几句……说不定我就能知道你出意外进了医院,我们就能早些认识。”
“发生舞台意外后舞团直接换上了其他舞者,你当时又不知道我的名字, 舞团也不会把这种事情随便往外说,哪儿那么容易就问出来,再说……”鹿之难收了收下巴, 整个人缩进毛绒绒连体小鹿壳里,声音又闷又软,“我那时候……还是现在认识好。”
他那会儿双膝骨折,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判了死(终生)缓(残疾)刑,整个人暴躁又抑郁,像个见不得光的自闭小蘑菇(沈梦我语),是他人生中最灰暗最无力的一段,要是那时候和易故认识……他们或许只能成为见证了对方人生低谷的破碎坐标,偶尔回忆起来,只余遗憾。
易故明白鹿之难没说出口的话隐含之意,他摇摇头:“现在当然也很好。但我还是希望可以更早遇见你,我始终相信,不管时间早晚、不论地点身份,我们总会……殊途同归。”
一阵沉默。
易故看着低着头,脸被连体睡衣的大兜帽遮了一大半,只露出半截白净下巴不太能看得清楚表情的鹿之难,心跳忐忑。
紧张使人话痨,易故很做作地咳了两声,持续输出:“虽然我这人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家里人斗智斗勇也斗惯了,但在那个特殊时期,又挨了顿暴打,心里其实很脆弱的,觉得前途一片渺茫,人间人情冷漠……当时只有小鹿你一个人支持我,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噗呲——抱歉!一时没忍住,易老师你继续说,继续说!”鹿之难终于抬头,露出一张满是笑意眉眼弯弯的脸。
易故不确定在发出笑声之前鹿之难已经缩在兜帽下偷偷笑了多久,因为他的耳朵脸颊一片通红。看着那双亮晶晶的漂亮眼睛,易故心头突然轻轻一动……或许不仅仅只是偷笑。
“……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易故表情十分认真地说,“给我一个补全遗憾的机会。”
好不容易压下莫名狂跳的心跳,鹿之难又被易故看得心慌慌,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双深邃含情眼里有把火,稍不注意就会……引火烧身。
“你不用急着回答,毕竟,我也不只想和你做朋友。”
不只想做朋友是……是什么意思?
鹿之难懵了,把这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也没懂其中真意,也是不敢懂其中深意。
见鹿之难嘴唇轻动似要开口说话,易故连忙抢先一步开口:“当然也不是想和你做好朋友的意思!”
鹿之难:“……”这都学会抢答了,叫他说什么好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易故算是摸清了鹿之难的性子……就和真正的小鹿一样,外表看似冷漠,内里实则温暖良善,漂亮机警却又胆小易惊,懵懵懂懂真心实意地处理着人际关系,对善恶意外敏感的同时却又对情爱不开窍……
对这样的小鹿,温水煮青蛙大法也不是不行,就是很可能煮到最后,锅烧穿了,小鹿也彻底把关系钉死在朋友那一步了。
对既机敏又迟钝的小鹿,就得先煮一阵儿,再打直球,要让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他易故想做的,从来都不只是他的好朋友,而是他身边更近更亲密、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那个人。
……只是,他话说的也不是很露骨吧?怎么就呆住了呢?看着眼前呆愣愣缩在沙发里,浑身上下写满了手足无措的鹿之难,易故终究还是不忍心了,轻轻叹了口气,放柔声音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先把热牛奶喝了。”
脑容量几乎清零的鹿之难令行禁止听话捧杯,咕咚咕咚几口干完热牛奶后就拿一双明亮大眼睛望着易故,和喝完奶就粘人撒娇讨赏的鹿宝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是有意,一个是无心。
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都可爱得让人心化,易故从今晚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一直极力克制的冲动终于控制不住——他伸出手,轻轻揉了一把鹿之难毛茸茸脑袋上支棱着的小鹿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