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战争的捷报不断地传来,北国不宣而战,着实打了南国一个措手不及,一连被他们拿下几个边陲小城,但同时也传来亦仁在南都金陵宣告御驾亲征的消息。谢问柳一得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回家将自己新缝制的战袍穿上,赶到亦裕的上书房,果真见到他已经穿戴整齐。

亦裕看到他的装束,用出奇柔和的声音道:“你就不要去了。”

“君上,臣也是武将。”

亦裕擦着头盔道:“我知道你很不愿意打这场仗……我也知道这场仗打得很牵强,要想赢他,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只是……想要一个解脱,想要一个结局。”

“臣是不愿意打这场仗,只是君上决定的,我就会支持。不管君上去哪里,我都跟着。”

亦裕沈默了许久,一遍遍地擦着头盔,良久才问:“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吗?”

谢问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嗫喃了一会儿,刚想说什么,亦裕已经戴好头盔出去了。

而就在谢问柳出征的前夜,老疯子在半夜睁着眼去了,他就坐在书案前面对着那盘棋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盘棋,手里还牢牢地扣着一枚白子。谢问柳费了很大的劲才扳开他的手指,将那枚棋子放在锦囊里,带着它跟着亦裕出征了。

战争以腥风血雨的方式展开了,南国似乎对南北这一场仗的准备也很充分,甚至可能要高于北国。他们早在一些重镇屯兵屯粮,其反应的速度远超过北国将领们的想像。

开始的时候总是有输有赢,但是很明显亦仁的作战经验远胜过北国年青冲动的将领,他不温不火的性格也比亦裕更适合打一场旷日持久的仗。

这场仗从春天一直打到深秋,北国前线已经后撤至了勇宁关附近,北国几乎让出了当年他们侵占西金所有的土地。不但是北国,南国军队随着战线的深入,面对悍勇的北国将士带来的巨大伤亡,也使得亦仁用兵更加小心起来。南北二军便隔着一条勇宁江对峙。

谢问柳手里玩着那颗白子看着眼前这条波涛汹涌的勇宁江,现在还远远未到立冬,所以江对面是一排排南国的船舰,黄色的皇旗在空中飞扬,谢问柳几乎觉得自己能听到它们猎猎的作响声。

他们的形势与当年薛德昭遇上的几乎一模一样,而当年亦仁是用空城计南绕勇宁江突袭了西金的都城,那么他们这次又会用什么计策呢。他的脑海里最近老是浮现老疯子没下完的那盘残局,黑白二子隔江对峙,这明显就是指这条勇宁江。这么看来老疯子早就料到他们并不是亦仁的对手,迟早会重蹈覆辙,撤至勇宁江固守。老疯子手扣白子,自然是代表白子是北军,黑子就是对面的亦仁,可是为什么在棋盘上的白子会那么少呢。

他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博野在身后唤他,谢问柳转过身来,博野气喘吁吁地道:“大人,找到了!”他喜道:“没想到老疯子没胡说,我果真在后面的山里找到藏着的大炮,足足有六十多门,山洞堆满着乾草,炮弹保存的很好,完全可以用。”

“好!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吧?”

“大人放心,绝对保密!”

谢问柳点了点头,这炮是找到了,可要怎么诱这亦仁过江呢。他回到了帐中摊开纸在上面写了十四个字:马谡拒谏失街亭武侯弹琴退仲达,谢问柳写完搁笔叹道:“这武候好大的气派,一曲琴音便吓退了司马懿的十五万大军。”

“谢大人自得其乐,是想到什么好事情了吗?”楚天暮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谢问柳连忙收了台上的纸,笑道:“楚大人好兴致,不用跟君上商量军事大计嘛。”

楚天暮一笑,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叹道:“我知道谢大人埋怨我当初不该力劝君上南征,可是事已至此,我们还需精诚合作为上。”

“不敢,连君上都不曾责备楚大人,我又怎么会责怪大人?”

楚天暮苍白的手指放于桌案,道:“我一直觉得谢大人是一个挺杰出的谋略家,平野一宴仅杀一人就收服了整个北国的领地继承人,刃不见血地解了北国领主们的兵权,收兵之余还能将人心收服,实在令人佩服。此次战役,也证明大人的见解完全正确。坦率地说,过去在下出于官场利益,多有得罪大人,还望大人不计前嫌。”

谢问柳没想到他说得如此诚恳,倒是颇有一些不好意思地道:“楚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咱们同朝为臣,都是为君分忧,就算有一点小摩擦那也是小事,绝不会因此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