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远劈手将信夺了过去,毕恭毕敬递给亦仁,谢问柳见那张信纸在风中飘动着,突然心中有了主意,他拱手道:“小人有了一个主意,不知道德庆帝愿不愿听?”
亦仁正皱眉看着那一行字,听了谢问柳的话,便抬头道:“讲!”
“小人或者在君上眼里不值一文,但是有一个人有这个份量……”他看了一眼亦仁,道:“那便是我们的皇后,庄娘娘。”
“你想诱我们的皇上去皇宫?”沈海远冷哼一声。
亦仁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在亦裕的心中,庄之蝶其实是很够分量的。”
“皇上,太危险了!”沈海远急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展亭!”亦仁低声却坚决地回了一句,沈海远似乎熟知他的脾气,只得低头退过一边,恶狠狠地看着谢问柳。亦仁绕着谢问柳走了一圈,才淡淡地说:“刚才谢大人也说了,他很惜命,所以我想就算为了他自己,他也会保住我们的性命。”
谢问柳点着头,一迭声地道:“是,是。”他回头吩咐博野,道:“所有的人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这阿尔夏巴村,否则格杀勿论!”博野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是,眼里流露焦虑之色,谢问柳向他点了点头,就被沈海远推了一把,喝道:“别耍花样!”
谁知道一路上谢问柳非常配合,甚至多次为他们化解了被皇上直辖黑甲军发现的危机,等进了皇宫的门,沈海远忍不住道:“你们君上把整个皇城的安危交给你,倒也有眼光。”
“是,是!”谢问柳乾笑道:“小人也只是惜命而已。”
皇宫的侍卫几乎精锐尽出,谢问柳本是侍卫首长,没费什么功夫就带着亦仁他们见着了庄之蝶,他看着庄之蝶苦笑道:“臣也想学赵子龙,无奈只有无名这把钝剑,比不了赵云手里的青虹,所以只能来这里借娘娘的利器一用。”
庄之蝶看亦仁他们押着谢问柳而来,似也不惊奇,她坐在椅子上,深深呼吸了几下,起身喝退侍卫,走到亦仁面前直视着他道:“福禄王爷,你来见本宫,有何指教!”
亦仁也不在意,只淡淡微笑道:“不敢,只是刘玄德想要渡江,无奈他心系阿斗,还望娘娘成全。”
庄之蝶瞪了他一会儿,才咬牙道:“那就走吧。”
谢问柳一路跟着他们出了城,看着亦仁押着庄之蝶上了天山山脉,心中七上八落,盼着亦裕能妥协,将陆展亭交还给亦仁,虽然明知此事过后亦裕必定盛怒,自己十有八九会受到严惩,但这已经是将这件事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他在山脚下转来转去,心急如焚,隔了一会儿,突然见山头一阵骚动,谢问柳一把抓住从山上下来的赤朱,连声问出了什么事。
赤朱将谢问柳拉过一边,道:“君上将陆展亭吊在悬崖上想逼他就范,不知道为什么亦仁押着娘娘出现了,两人争执了起来,那亦仁的嘴巴跟刀子似的……”
“然后呢?”谢问柳颤声问。
“君上一怒之下问亦仁若是天下与展亭不可皆得,亦仁是舍天下,还是舍展亭,然后就将绳子给砍断了。”赤朱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这南国的皇帝倒是痴情种子,居然奋不顾身的去抓那绳子,结果与陆展亭一起掉悬崖下去了。”
谢问柳只觉得耳朵一片嗡嗡作响,赤朱的话时远时近,只听他似乎很诧异地道:“更没想到君上还想去救他们,还好那一把没抓实,要不然也非掉下去不可,当时真是惊险,想来到底是兄弟,也对陆展亭确实有感情,现在君上看上去伤心的很,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会哭成这样。”他回头看了一眼谢问柳,见他脸色苍白,拍了拍肩道:“虽然你没把皇城守卫好,让人挟持了皇后,不过你也是在外面替君上当差,没什么太大的事情。”
谢问柳僵硬地转过身,才发现刚才亦仁留下来看着自己的沈海远已经不见了,他也顾不上,召来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归雪,喃喃地道:“归雪,这一次看来我们都要逃命了。”
第九章
他慌慌张张地骑着归雪回了葛尔朗家,这一年里他的父母均已先后过世,他已无任何牵挂。谢问柳回屋收拾行囊,又急急地换下官服,刚脱下外套,颈上玉佩脱了出来,挂在胸前,他低头看着这块玉佩,自从亦裕赏了给他,他就日日夜夜地带着,从未有片刻离身,想起当时亦裕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上面还留有他的余温。这么想着,他的动作不由缓慢了下来,即便自己逃了,可是自己必定会日夜牵挂于他,而亦裕杀了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想必一辈子都会痛不欲生,而若不是自己自作聪明,或者结局不会这么糟糕,也可以说是自己害了亦裕,害了自己喜欢的人。谢问柳一咬牙,又将官服穿上,一瞥眼忽然见到一个青花瓷瓶,耳边彷佛又想起了陆展亭的话:无论是内伤外伤中毒,它都能保你一线生机,想到此处他将青花瓷瓶打开,一口气将里面的液体都吞到肚里。然后就硬着头皮回到皇城,他在上书房门外徘徊了良久,才大着胆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