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不落把柄是谢问柳做人的信则之一,他正在外面忐忑不安间,突然听到亦裕轻哼道:“还不滚进来,要我去请你吗?”

谢问柳听亦裕虽然措词不佳,但语气倒也还好。他连忙爬起来,但是跪得太久,走到门前脚一软,御书房的铁皮门槛实在太高,他脚一绊,直接摔进屋,趴在亦裕的脚边。

谢问柳听着亦裕深深地呼吸声真是欲哭无泪,他越是想在亦裕面前表现,就越是要在他面前出丑。

“还不快起来!”谢问柳趴在他脚下良久不动,亦裕终于忍无可忍地喝道。谢问柳这才想起要爬,连忙手脚慌乱地爬起,谁知脚踩住了自己的外袍一滑,一头栽进亦裕的怀里。即使暖暖的熏衣香让人陶醉,谢问柳也早就骇破了胆不敢享受,顶着一个大红脸站过一边。

亦裕似乎也没跟他计较,只是坐回案前提笔将一幅未完之画完工。然后又对着它出了一回神,才指着它对谢问柳道:“你拿着这幅画去督促御林军追拿此人。”

第五章

谢问柳应了声是,他走过去拿起那幅画,只见上面画得是一个身着寻常衣衫的青年,他的五官虽然算不上俊美绝伦,但是左眉间有一颗痣若隐若现,一笑甚是诱人。仔细看那种诱人又非媚态,而似是一种懒洋洋,又似是一种纯真,混合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让人看到他就像是不愿移目。画虽然简单几笔,却极为传神,显然他的形像对亦裕来说刻骨铭心,呼之欲出。

谢问柳心中一阵泛酸,看到旁连写着几个端正的楷书:陆展亭,就脱口问:“这个陆展亭是谁?”

他原本冲动下开口,正后悔会不会因此惹恼了亦裕,谁知道隔了半晌亦裕轻轻地道:“陆展亭,小的时候被喻为南国第一神童,十岁就由德仁皇帝御笔钦点为状元,十七岁就已经是南国皇室的太医,很多人认为他是当朝第一才子,也有人认为他是南国第一神医,还有很多人认为他不但是第一才子还是第一神医……”

谢问柳再也不问什么,迅速地将画卷好,塞入怀中,跪别过亦裕,垂头丧气地出了皇宫大门,有气无力爬上了新挑的一匹枣红色战马,谁知战马欺生,一扬前蹄将他掀了下来,惹得众侍卫一阵大笑。

谢问柳气急,扶正了发冠再一次跃上马背,那战马也傲气,眼见谢问柳轻易地被自己掀了下来,马术又差,于是扬蹄嘶喊,侍卫们帮着拉马绳才算勉强制住它,但一路还是别别扭扭,谢问柳根本骑着不爽。

他到了天山,见侥幸逃得一命的侍卫统领葛儿察正在山脚下重新布置人手,一见谢问柳连忙上前参见。谢问柳已经从军司处知道兰都城的侍卫都归自己统辖,于是拍了拍他的肩以示亲热,道:“有那人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属下办事不力,请谢大人……”

“嗨!你不用见外,这么一处大山,抓一个人就跟抓只兔子似的,你让我办,也办不到。”他看着面前这条通往山谷的窄路,自言自语道:“这处山谷四面是高山悬崖,一直都有人把守,难道他能插翅而飞?”他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你前天曾经发现过线索?”

葛儿察介面道:“正是,前天我们一队人马在西山处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于是立即命人包围,我则赶回去禀报君上,按君上的吩咐绝不可伤了此人。于是我们只好用人包围,一点点往上搜,可是奇了怪了,这个人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问柳与他说着已经走到西山近处,西山是山谷的最高端,两人爬上这斜坡,再往上已经是巍峨大山,山壁犹如刀壁斧削,再无去路。此时春雪已经融尽,翠岚高耸,云罩秀峰,变幻靡常。上一次谢问柳就是在这里失足滑下坡去,他是夜里来夜里去,都未曾仔细看过,没想到景致如此秀丽。

谢问柳一指坡的另一边问道:“下面仔细搜过了?”

“仔细搜过好多遍了!”

谢问柳往上走了几步,喃喃地道:“当真插翅飞了?”他苦笑了一下,心里暗想,看来此人不但是才子神医还会飞,想到亦裕前天心情颇佳,多半是因为得了此人消息。他想到此处,嘴里一阵苦涩,正要回头,突然发现地上有一颗金珠,他拿出一看正是北国宫女用于束发金链上的串珠。他心中一阵讶异,但却不动声色,将之暗藏于手中。

他走到马边上的时候,突然转身对葛儿察低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私放宫里的女子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