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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下午,彼德就又活蹦乱跳的跑到我房中,兴奋的向我讲述这三天他‘参观'军事基地的种种,完全不知自己因我的一念之间而由鬼门关转了回来我能向一个孩子解释他的危机吗?向他解释因为我的缘故而令他陷入死亡边缘吗?不就算我能解释,只怕他也无法明白

"彼德,叔叔很快就要走了。"我抱着彼德,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小彼德有些紧张的拉着我,满脸不舍。

"叔叔去办点事情,如果完成了就回来。"

我微笑着,欺骗着。如果真的能顺利完成的话,只怕也不会再回到这里这里不过是安置我这个‘重要人物'的临时休息处罢了

"好!拉勾勾!"

小彼德调皮的伸出小手指,闪动着透明光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我,我笑着伸出小手指,轻轻的勾住他的小指头。发明这种承诺方式的人一定是个天才,以两个人的生命脉动相织组成一个承诺,隆重而庄严。只可惜,也许只有孩子们还在信守着这种仪式的严肃吧

彼德忽然嘴一嘟,抱着我哭了起来,小手扒在我的脖子上不肯松手。我爱怜的抚摸着这个小小的孩子,犹如自己的亲子般轻轻的吻着他。

"y bk,peter"

我用英语轻轻的细诉着对他的爱意,有点自私的希望他听不懂,因为我不想再多负担一份亲情

"i love you,chen!"彼德用他童稚的声音轻声道。

我不由笑了起来,无奈的笑,果然是神童,想糊弄过去都不行

"i love you too,y sweet。"

我笑着用力亲了亲彼德的小脸,他则笑得好像吃到糖果,咯咯的童音悦耳好听。我难以想像这么个不及我膝盖高度的孩子有朝一日会成长为一个高大的小伙,生命,真是奇妙,不是吗?

想潜入红十非常容易,只要放出一点点风声说某辆车上押送着他们的成员,他们便会奋不顾身的扑来,哪怕明知那是个圈套也不肯因此错失朋友的性命。那种莫名的羁绊与情谊很难想像会出现在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们身上,连心理学家们都无法理解红十成员这种‘原始情感'的产生。

当我穿着囚衣坐在押解车上时,毫不意外半路杀出的人群与一场激烈的枪战,我很明智的抱着头缩到车角,等待着班杰明的朋友们来到我面前。车外剧烈的轰响与弥漫而来的浓浓硝烟的呛味,令我不禁困惑,为了拯救一个人的性命而牺牲更多人的性命,真的值得吗?是什么样的信念令那些所谓的‘恐怖分子'做出这种不明智的举动呢?

忽然车门被打开了,一片飞沙走石的狼籍之中,一个皮肤黝黑的非籍男子站在车前,手持oi,赤裸上身,背满触目惊心的各式武器装备,身上无数的伤口正迸流着鲜红的血水,与他深黑的肤色混为一体。他看到我后明显神情一缓,露出轻松的笑容,洁白的牙齿鲜明的展露出来,然后他向我伸出布满汗渍而显得有些黝亮的大手。

我几乎没怎么犹豫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随即强而有力的一股力量将我紧拽到他身旁,身子一轻,他竟单臂将我如同小孩子般抱起,我慌忙扒住他的肩头稳住重心。忽然一个几乎令我窒息的拥抱紧紧将我环绕,一个低沉而激动的声音闷声响起:"我来接你了。"

本能的,我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眷恋与浓浓的关怀,我不适的微微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因闯入枪林弹雨之中而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任由那个人抱着。呼啸的子弹从耳边划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憾大地!在那种激波狂澜般的激战中,一个人类的微小就如同怒涛中的一叶轻舟,脆弱的没有半分价值。看着血肉横飞的混乱场面,我不明白,明明是一场策划好的计谋,为何还要大开杀戒的进行一场火拼?

难道

我的心蓦然失跳,难道押送我的警官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只是尽忠职守的想要维护他们的职责?思及至此,我不由再度在心中为高层的卑鄙与草菅人命而心寒,同时为至死都以为是为国尽忠的无辜人们而悲哀

忽然后背迅速传导出痛彻心肺的剧痛,我不由惨叫出声,那火辣辣的感觉告诉我的大脑,我被流弹击了。

"林!!"

陌生的声音惊恐的呼唤着陌生的名字,疼痛感如同流动的热血,很快覆盖了清晰的思维,一点、一点侵袭着残存的神智,昏昏沉沉间,我仿佛看到那个黑人男子向我呼喊着什么,又仿佛看到那天松静坐在地板上冲我微笑的情景。耳边嗡叫着无法辩识的人语声,眩转的天地令我困倦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