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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哥,这是你要的关于武哥的资料。」肌肉强将一叠资料放到神情憔悴的林恩祥面前:「他跟文哥失去父母后便被不同的人收养,武哥没有文哥那么幸运,他的第一个收养家庭是一家宗教狂热份子,对他进行过近乎残忍的折磨。他们认为他是不祥之子,所以不断的对他施行骇人听闻的『洗礼』,直到他奄奄一息的逃到大街上被邻居救起时才终于结束了那段经历。」
肌肉强翻开一张资料,那是警方留有的案底,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以惊恐的眼神望着镜头,满眼的不信任与惧怕,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一瞬间被永远的记录到了。
林恩祥的手不由握紧了……
「第二个家庭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他对武哥非常好,武哥似乎也格外依赖他。但是在收养武哥三年以后,那个老人便去世了……然后武哥……」
林恩祥望着资料的目光一凛:「自杀?」
「是的……」肌肉强轻轻的说:「儿时恐惧的经历令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又过世了,所以才十岁的他才会选择了一条极端的路。」
林恩祥紧握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
「后来被人救醒后,他曾一度自闭,他认为是老人不要他了才会离开,这种极端的心情持续到文哥到美国与他相认后才渐渐恢复。可是当文哥离开美国时,武哥曾经自残过身体,文哥并不知道,但院方有他的住院记录。最后一次是文哥离开他以后……」肌肉强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的心理医生认为他对人与人之间的分离有种莫名的恐惧,尤其是感情深厚的人,一旦离开,他便会有种被拋弃的绝望。」
林恩祥喃喃着:「武……你为什么要自杀……」
肌肉强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责备,他沉声道:「是因为你伤害了他不是吗?你根本无法了解一个幼时受到创伤的孩子再一次受到伤害时会有怎样的极端反应。他爱你吧?所以才会全身心的投入进去!结果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像他这种特殊背景下长大的孩子不会轻易付出感情吗?因为一旦付出就是毫无保留的爱,那时再受到伤害对他来说将是怎样绝望的打击!」
「别说了!」林恩祥双手抱着头,痛苦至极:「别说了……」
那时他一再的乞求着,他说那一晚不要离开他……因为他不安?惶恐?或者,他对这段感情有种本能的绝望预感,所以,他才会那样苦苦的乞求一晚的归属。而自己,竟决然的选择了离去?他明明那么凄楚的哀求着,甚至放弃了以后每一个夜晚,只为求得那一晚!自己却做了什么?
傻瓜……阿武,你真的好傻,我没有想过要拋弃你啊……我只是……我只是……
林恩祥自嘲的笑了起来。
我只是自私的想同时拥有你和阿文,我害怕失去阿文,我害怕他孤单寂寞,因为他脆弱得如同一块一触即碎的薄冰。可是,我同样害怕失去你,只是你的开朗与活力让我忽视了你同样有颗脆弱的心。我没想过要伤害你的……从没想过……
「阿武醒了吗?」
阿武是幸运的。断了三根肋骨,险些刺穿肺部,但终于有惊无险的撑过了手术,只是此刻依然在医院昏睡当中。
「目前没有接到医院的通知。」肌肉强顿了顿:「祥哥,你不去医院看望他吗?我想他睁开眼第一个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我知道……我何尝不知道呢……
林恩祥颓然的站起身:「我先回家一趟……」
肌肉强一怔,声音寒了下来:「如果你是想换衣服洗漱,办公楼顶层有你的私人房间。」
林恩祥淡淡的看了肌肉强一眼,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怒意,却只能无力的笑了笑,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对他的态度作出响应。于是,他默默的披上外套,独自走出了办公室。
没有开车,因为此刻的恍惚会令他自取灭亡。就这样,慢慢的徒步走回那幢坐落在树林中的美丽花园别墅。紧闭的大门,紧闭的窗户,没有丝毫声音,没有丝毫生气,也许,只有自己还记得这个屋中原来还有一个人安静的存在着。
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到卧室内,阿文果然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林恩祥看了看床头依然未动的安眠药和清水,无力的苦笑一下便瘫倒在床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阿文没有关切的走过来,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没有移动位置,彷佛林恩祥不存在、亦或他自己不存在一般维持着原样……
林恩祥缓缓睁开双眼,慢慢的说:「阿武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