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是个好演员,一直都是。壬幸发现自己并不懂梁兴,他不知道梁兴的真实想法。他只是一个将死的废人,梁兴要这张脸有什么用?
也许可以报仇,也许梁兴可以对着那张脸发泄仇恨,因为壬幸是个坏人。
阳光穿透窗帘,外面全是金色的灰。壬幸叫小机器人帮他盖被子,他把脑袋埋在黑暗被褥中。
现在,他只能在破房子里和一只没脑子的破机器人苟活。
梁兴跑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某天,壬幸又一次梦见飞翔的食人鱼,一切辱骂羞辱他的声音,都被细细厘清。
难道人心也是一座围城吗?在创伤复发的时候他拼命要逃离,然而走出创伤对其视而不见的时候,心又一次次回到记忆的自留地。
壬幸不会觉得疼痛,毕竟他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他只是麻木、骨头酸……
可就在这时,又来了烤红薯的香气。
他坐在床上,恍惚间看见树立在四周(却并不存在的)牢笼。他被困在笼子里,蠢货“梁兴”机器人只会发出恭恭敬敬却没有实用的“嘀嘀”声,然后说:“开饭了我的主人。”随即把一坨烤红薯塞进他的嘴里。
其实他吃不下,吃了也容易吐出来。
衰竭的器官在破坏他的生命,他没有未来。
但是周而复始的日常不会因为生命衰竭而改变,小机器人还是憨憨地烤红薯,时而用冰冷的脸蹭蹭他。
没有药物,没有体检,甚至没有运动复健。半年后,壬幸的意识已不清晰。他觉得自己总算要解脱了,可是梁兴不在。
好奇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没想起剧本,没有想起父母和董先生,居然想着梁兴。也许因为梁兴是他作品的一部分。